70 第七弹·完·美人鱼
波利亚海湾常年笼罩着薄雾，不易辨别方向，许多海船驶进其中就失去了踪影。当飘扬着伊亚王国国旗的船队被暴风雨刮到波利亚海面，船长迅速意识到情况不对。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暴风雨像是裹挟着海神的愤怒，席卷了整个船队，王国最精锐的海船面对着自然，无力脆弱得宛若一节芦苇，被海浪和风雨击成一块块碎片，在海上飘荡沉浮。
就在昨夜，伊亚王国最尊贵的王子殿下还在船上举办舞会庆祝生日，可是今天，就遭遇意想不到的大难。
王子殿下被惊涛骇浪卷进大海，海水不停地将他淹没，灌进口鼻，呛得五感俱痛。身体渐渐虚弱，死神降临得猝不及防，王子殿下挣扎的手脚慢慢失去了力气，任由海水荡起他的青丝，黑色的眼睛一点点闭起来。
当黑暗来袭，伴随着昏暗的视线，一条美丽绝伦的鱼尾从他眼前荡过，耳中绰绰约约地听见空灵的人鱼歌声。
王子殿下曾经听闻过海的深处是人鱼的王国，他们统治着大海，拥有纯粹无暇的心灵，以及一双会落下珍珠泪水的眼睛。
他曾幻想过人鱼的模样，必定是美得令人目眩，却未料到，竟是连魂魄都会被震碎。
当睁开眼的刹那，看到面前的人鱼，他的脑海中一片空白，甚至连形容的词语也找不到，用惊艳绝伦、倾国倾城也无法表述他内心中的震撼。
王子殿下爱上了那个拥有着一双爱琴海一般忧郁蓝色眼睛的人鱼，甚至连回到岸上都忘记。
精美绝伦的海底宫殿，来来往往的美丽人鱼，还有总是温柔望着他的人鱼王子。他在这里享受天堂般的待遇，而回到王宫，他只是个无人理睬的由宫婢所生的王子。
王子殿下乐不思蜀，人鱼王子一天比一天温柔，时常抚摸着他的脸笑如春风。
王子询问着有关人鱼王子的一切，照顾他的人鱼告诉他，救了他的是波利亚人鱼王国的六王子，老国王最小的孩子。
“那么其他的王子呢？”他来到这里这么多天，没见过人鱼王子的亲人。
人鱼双手握在一起，低着眉眼道：“王子们外出了。”
王子又问：“那么……他的名字呢？”他的脸红了，可自尊让他仰着下颔，居高临下地用命令的口吻问。
人鱼谨慎答：“抱歉，尊贵的客人，我并不能直呼殿下的名字。”
王子无聊地转开眼睛，他一直都呆在宫殿里，哪儿也没去过。只有在这，他才能自由地呼吸。人鱼王子一定是为了他的身体着想，才将他安置在这里。
富丽堂皇的宫殿生活虽然奢侈，可是太无聊了。
王子指着窗外能看到的一处遥远海底山，那山的顶部还喷溅着红色的火焰，岩浆沿着山脉流淌而下。“那座火山的景色真壮丽。那是哪儿？”
人鱼忽然颤抖起来，恐惧地说：“那儿是巫师居住的地方……”
王子每一天醒来，偶尔在窗前眺望着火山的方向。他的生活安逸闲淡，直到有一天，他被捆绑上十字架。
他惊恐地瞪大眼睛，眼睁睁看着人鱼王子华丽的尾巴被一双修长的腿，手中拿着刀向他走来。
无法置信的，他歇斯底里：“你想杀我？难道你不是爱我的？”
人鱼王子眉目如泼墨山水画，婉约中带着薄雾般的清冷，笑意晏晏地望着他，手指爬上他的脸庞，轻轻摩挲：“我当然爱你……的脸。”嘴角缓之又缓上扬出噬人心魂的魔鬼般的弧度，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巫师一定会喜欢这张脸。”
大海般的蓝色眼眸中流淌着令人心醉的光华，却是巨大的恶意。
人类的传说中，人鱼是痴情、善良、纯洁的种族，他们拥有人类梦寐以求的美丽容颜，生命远比人类要长久，空灵凄美的歌声常常引得水手追逐流连，甚至投海丧失了性命。
然而传说只是传说，这个族群是海底世界的王，他们既不痴情，也不善良，恰恰相反，他们生性血腥，崇尚武力，遇到喜爱的人类，就用歌声引诱他们堕入海中囚禁于一隅。
人鱼们对美的事物有近乎癫狂的热爱，而丑则是他们所不能忍受的存在。
巫师就是这样的存在。
谁也不记得巫师是谁的孩子，从有记忆开始，巫师就居住在火山上，永远披着黑袍，一手掌着水晶球，一手执着权杖，脸上换着不同的面具。
据说，巫师没有脸，所以他钟爱于收集各色各样的面具。
巫师厌恶人类，也厌恶人鱼。口口相传的故事里，巫师是人类和人鱼的孩子。巫师没有鱼尾，只有一双人类的腿，但他能在水底自由地呼吸行走。
人鱼们讨厌巫师却不是因为血统不纯，而是因为他丑。
百年之内，人鱼族能与之媲美，大概只有六王子了。
国王从人族带来了一名女子，诞下了一团模糊的诡异肉团，被毫不留情地丢到了火山底下。人类生命短暂，容颜易老。不过十年，女子美好不在，被国王厌弃，抑郁而终。
无脸巫师没有眼耳口鼻，为了能够感受到事物，他将鱼类的眼睛挖下来点缀在面具下眼眶的位置。
在踩到一团肉泥似的东西后，小小如黑豆的两颗眼珠不自然地机械转动几周，终于寻到位置，找到了恶心的肉团。
红色的肉团裂开两条缝，露出蓝幽幽的眼睛，懵懂无知地望着他。
巫师只当是什么神奇的物种，不需思量就抓着它回家去仔细研究。
肉团被安置在瓶子里，满满地挤在狭窄的空间里。
巫师给他投喂各色药剂，时不时颠着玩，肉团被抛上半空，然后顺着水的浮力飘到天花板上。
每当巫师熬着魔药，肉团就啪嗒啪嗒拍着肉到处蹦跶，好几次差点就跳进药罐里。巫师暂时不想要它死，他平淡的生活里难得有了一点趣味。
隔了几年，肉团终于清秀了一点，圆成了一个球状，巫师可以滚着玩了。肉球成功代替了巫师手中的水晶球，成为巫师的头号玩具。
又几年，肉球长出小小的鱼尾和鱼鳍，隐约有点鱼的模样。
在一个清晨，巫师从睡梦里醒来，脸上被一团软乎乎的温热触感扒着。
他将那团小东西扒拉下来，惊讶地望着面前的白面团子。那是一只小人鱼，小到只有巴掌大小，圆圆的白嫩小脸，白乎乎的小肚子，还有一条漂亮的鱼尾。
这就是他养育多年的肉球。
巫师竟不对它感到厌恶。
小人鱼越长越大，栗色的长发飘荡在海水里，容纳了大海般美丽的蓝色眼睛仿佛蕴藏着秘密的宝藏，鱼尾带着令人目眩神迷的光，天生就要被瞻仰。
小人鱼的存在是隐瞒不住的，在和人鱼的交易中，小人鱼被发现了。
巫师不愿意让小人鱼离开，然而小人鱼执意回到王宫。巫师品尝到失落的味道，放它离开。
伴随着成长，小人鱼似乎已经淡忘了这段火山上的居住经历。他来得越来越少，到后来，每当来临，就带着一笔交易。
第一笔交易，小人鱼想要一座任何人也无法逃出的宫殿。巫师交给他一副卷轴，上面写着咒语。只要获取欲图囚困人的头发或血液，一生都无法离开宫殿。作为交换，巫师要求人鱼王子陪他去海面上看日出。
第二笔交易，人鱼王子想要绝对的实力。他的兄弟们谋害他，他的父亲忌惮他，而他除了美好的外表，连自保的能力也没有。巫师给了他药水，这一次，他们再次看了日出，可是那天下起了暴风雨，没有日出。
……
人鱼王子愈发贪婪不知足，巫师疲惫不堪，他甚至无形间成了帮凶，帮助王子谋害了国王和其他的王子，可人鱼王子还在不断地提要求。
一场暴风雨之后，人鱼王子从海上带来了一名人类。巫师依然是黑色的鱼眼睛，小小的两粒，被人鱼王子从不知是哪只人鱼身上搁下装点在他脑袋上的耳朵听闻消息，内心困惑。人鱼王子已经具有统治整片海域的能力，堪称是大海的主人，暴风雨也能在顷刻间驱散。他任由人类的船队葬身大海，并带回了人族王子。
这一回，人鱼王子又来了。他说，他想要拥有能在鱼尾与双腿之间变幻的能力。巫师没有嘴，保持着一贯的沉默。只是这一次，他抚摸着水晶球的动作僵滞半晌，最后，他给了对方一双修长有力的人类的腿。他没有提出要求，仅仅要求对方离开。
人鱼王子下半身赤．裸着呈现在巫师面前，一双腿踩在地面，宛如刀割的疼痛从脚底传遍四肢，他却像是感受不到分毫，笑容欣喜，仿佛获得了无上的赠礼。
人鱼王子又离开了，但不久他带来了最后一笔交易。他恳请巫师给予他灵魂契约，死生与共且相伴相生的契约。
巫师感情迟钝，他在人鱼王子身上得到过好奇、喜悦、诧异、失落……这一回，他胸口的位置抽抽的疼，似是悲伤。
巫师似有所悟，他让王子一个月后来取。
灵魂契约的制作耗费了他最后的法力，当制作完成卷轴之后，他难以忍受火山的高温，带着卷轴离开火山，轻而易举就进入一座宫殿。
人鱼王子向他敞开双臂，笑意浓郁地望着他，温柔的目光犹若清晨的露水，又如浅浅的溪流。
巫师感到一丝不妙，转身就要离开，可这座宫殿被无形的屏障阻隔，他连门也踏不出。
人鱼王子的第一笔交易是：一座不可逃离的宫殿。
现在，困住的是他。
巫师震惊得望着他一步步向他走来。
人鱼王子从他手中取过卷轴，催动咒语。
他的声音平缓有力，清润透着决然。
——以吾之名，囚之彼身。
——今以灵魂为誓，不可离弃，不可毁诺，生死同时，魂魄相依。
咒语发出耀眼的蓝色光芒。
巫师一阵眩晕，下一刻，心脏被充盈满爱意，似疯狂又似平和，恰如浪花，拍击着来去。他从未有过这样激荡的情绪，以致于一时间呆愣在那。
是灵魂契约的作用，他们彼此心灵相通，那样的感情，来自于人鱼王子。
人鱼王子轻声笑着，将一张薄薄的人.皮.面.具覆盖到巫师脸上，手心带着魔法的光芒，细致地严丝合缝贴合好。
注视着那双有如揉碎星辰的黑夜般的漆黑双眸，人鱼王子眼中汇聚起明亮的笑意，温醇的嗓音毒酒般教人沉醉：“我找到你的脸了。”
巫师红润的唇微微蠕动，未发一语。
人鱼王子俊美的容颜还是少年模样，白皙的脸庞几分青涩，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巫师，郑重道：“现在，我终于可以亲吻你了。”
人鱼王子的睫毛纤长，微阖着颤动落下扇形的阴影，动人的蓝色眼睛被遮挡得只剩浅浅一线。
唇上落下轻柔一吻。
陌生的触感，还有鼻息交缠时仿佛交换着生命的暧昧。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巫师手足无措。
他的心脏怦怦直跳，可是此刻，他已经分不清，这究竟是他的情感，还是来自于另一颗心脏的紧张。
人鱼王子心满意足，眸中的笑意犹如缠绕着珍宝的毒荆棘，繁复靡盛，甜腻撩人，却也剧毒无比。
他步步为营，处处小心。
他要权势，他要力量，他要双腿，他要契约，他要一座锁住他们的囚笼。
终归到底，他只想要他。
他的珍宝，只有握在手心，他才能安下心，舒口气。
阳光穿不过波利亚海湾的浓雾，仅仅浅浅落在海面，被深蓝海水下的黑暗肆意侵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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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殿下被惊涛骇浪卷进大海，海水不停地将他淹没，灌进口鼻，呛得五感俱痛。身体渐渐虚弱，死神降临得猝不及防，王子殿下挣扎的手脚慢慢失去了力气，任由海水荡起他的青丝，黑色的眼睛一点点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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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睁开眼的刹那，看到面前的人鱼，他的脑海中一片空白，甚至连形容的词语也找不到，用惊艳绝伦、倾国倾城也无法表述他内心中的震撼。
王子殿下爱上了那个拥有着一双爱琴海一般忧郁蓝色眼睛的人鱼，甚至连回到岸上都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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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殿下乐不思蜀，人鱼王子一天比一天温柔，时常抚摸着他的脸笑如春风。
王子询问着有关人鱼王子的一切，照顾他的人鱼告诉他，救了他的是波利亚人鱼王国的六王子，老国王最小的孩子。
“那么其他的王子呢？”他来到这里这么多天，没见过人鱼王子的亲人。
人鱼双手握在一起，低着眉眼道：“王子们外出了。”
王子又问：“那么……他的名字呢？”他的脸红了，可自尊让他仰着下颔，居高临下地用命令的口吻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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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鱼忽然颤抖起来，恐惧地说：“那儿是巫师居住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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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惊恐地瞪大眼睛，眼睁睁看着人鱼王子华丽的尾巴被一双修长的腿，手中拿着刀向他走来。
无法置信的，他歇斯底里：“你想杀我？难道你不是爱我的？”
人鱼王子眉目如泼墨山水画，婉约中带着薄雾般的清冷，笑意晏晏地望着他，手指爬上他的脸庞，轻轻摩挲：“我当然爱你……的脸。”嘴角缓之又缓上扬出噬人心魂的魔鬼般的弧度，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巫师一定会喜欢这张脸。”
大海般的蓝色眼眸中流淌着令人心醉的光华，却是巨大的恶意。
人类的传说中，人鱼是痴情、善良、纯洁的种族，他们拥有人类梦寐以求的美丽容颜，生命远比人类要长久，空灵凄美的歌声常常引得水手追逐流连，甚至投海丧失了性命。
然而传说只是传说，这个族群是海底世界的王，他们既不痴情，也不善良，恰恰相反，他们生性血腥，崇尚武力，遇到喜爱的人类，就用歌声引诱他们堕入海中囚禁于一隅。
人鱼们对美的事物有近乎癫狂的热爱，而丑则是他们所不能忍受的存在。
巫师就是这样的存在。
谁也不记得巫师是谁的孩子，从有记忆开始，巫师就居住在火山上，永远披着黑袍，一手掌着水晶球，一手执着权杖，脸上换着不同的面具。
据说，巫师没有脸，所以他钟爱于收集各色各样的面具。
巫师厌恶人类，也厌恶人鱼。口口相传的故事里，巫师是人类和人鱼的孩子。巫师没有鱼尾，只有一双人类的腿，但他能在水底自由地呼吸行走。
人鱼们讨厌巫师却不是因为血统不纯，而是因为他丑。
百年之内，人鱼族能与之媲美，大概只有六王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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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的肉团裂开两条缝，露出蓝幽幽的眼睛，懵懂无知地望着他。
巫师只当是什么神奇的物种，不需思量就抓着它回家去仔细研究。
肉团被安置在瓶子里，满满地挤在狭窄的空间里。
巫师给他投喂各色药剂，时不时颠着玩，肉团被抛上半空，然后顺着水的浮力飘到天花板上。
每当巫师熬着魔药，肉团就啪嗒啪嗒拍着肉到处蹦跶，好几次差点就跳进药罐里。巫师暂时不想要它死，他平淡的生活里难得有了一点趣味。
隔了几年，肉团终于清秀了一点，圆成了一个球状，巫师可以滚着玩了。肉球成功代替了巫师手中的水晶球，成为巫师的头号玩具。
又几年，肉球长出小小的鱼尾和鱼鳍，隐约有点鱼的模样。
在一个清晨，巫师从睡梦里醒来，脸上被一团软乎乎的温热触感扒着。
他将那团小东西扒拉下来，惊讶地望着面前的白面团子。那是一只小人鱼，小到只有巴掌大小，圆圆的白嫩小脸，白乎乎的小肚子，还有一条漂亮的鱼尾。
这就是他养育多年的肉球。
巫师竟不对它感到厌恶。
小人鱼越长越大，栗色的长发飘荡在海水里，容纳了大海般美丽的蓝色眼睛仿佛蕴藏着秘密的宝藏，鱼尾带着令人目眩神迷的光，天生就要被瞻仰。
小人鱼的存在是隐瞒不住的，在和人鱼的交易中，小人鱼被发现了。
巫师不愿意让小人鱼离开，然而小人鱼执意回到王宫。巫师品尝到失落的味道，放它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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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笔交易，小人鱼想要一座任何人也无法逃出的宫殿。巫师交给他一副卷轴，上面写着咒语。只要获取欲图囚困人的头发或血液，一生都无法离开宫殿。作为交换，巫师要求人鱼王子陪他去海面上看日出。
第二笔交易，人鱼王子想要绝对的实力。他的兄弟们谋害他，他的父亲忌惮他，而他除了美好的外表，连自保的能力也没有。巫师给了他药水，这一次，他们再次看了日出，可是那天下起了暴风雨，没有日出。
……
人鱼王子愈发贪婪不知足，巫师疲惫不堪，他甚至无形间成了帮凶，帮助王子谋害了国王和其他的王子，可人鱼王子还在不断地提要求。
一场暴风雨之后，人鱼王子从海上带来了一名人类。巫师依然是黑色的鱼眼睛，小小的两粒，被人鱼王子从不知是哪只人鱼身上搁下装点在他脑袋上的耳朵听闻消息，内心困惑。人鱼王子已经具有统治整片海域的能力，堪称是大海的主人，暴风雨也能在顷刻间驱散。他任由人类的船队葬身大海，并带回了人族王子。
这一回，人鱼王子又来了。他说，他想要拥有能在鱼尾与双腿之间变幻的能力。巫师没有嘴，保持着一贯的沉默。只是这一次，他抚摸着水晶球的动作僵滞半晌，最后，他给了对方一双修长有力的人类的腿。他没有提出要求，仅仅要求对方离开。
人鱼王子下半身赤．裸着呈现在巫师面前，一双腿踩在地面，宛如刀割的疼痛从脚底传遍四肢，他却像是感受不到分毫，笑容欣喜，仿佛获得了无上的赠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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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师似有所悟，他让王子一个月后来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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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师感到一丝不妙，转身就要离开，可这座宫殿被无形的屏障阻隔，他连门也踏不出。
人鱼王子的第一笔交易是：一座不可逃离的宫殿。
现在，困住的是他。
巫师震惊得望着他一步步向他走来。
人鱼王子从他手中取过卷轴，催动咒语。
他的声音平缓有力，清润透着决然。
——以吾之名，囚之彼身。
——今以灵魂为誓，不可离弃，不可毁诺，生死同时，魂魄相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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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师一阵眩晕，下一刻，心脏被充盈满爱意，似疯狂又似平和，恰如浪花，拍击着来去。他从未有过这样激荡的情绪，以致于一时间呆愣在那。
是灵魂契约的作用，他们彼此心灵相通，那样的感情，来自于人鱼王子。
人鱼王子轻声笑着，将一张薄薄的人.皮.面.具覆盖到巫师脸上，手心带着魔法的光芒，细致地严丝合缝贴合好。
注视着那双有如揉碎星辰的黑夜般的漆黑双眸，人鱼王子眼中汇聚起明亮的笑意，温醇的嗓音毒酒般教人沉醉：“我找到你的脸了。”
巫师红润的唇微微蠕动，未发一语。
人鱼王子俊美的容颜还是少年模样，白皙的脸庞几分青涩，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巫师，郑重道：“现在，我终于可以亲吻你了。”
人鱼王子的睫毛纤长，微阖着颤动落下扇形的阴影，动人的蓝色眼睛被遮挡得只剩浅浅一线。
唇上落下轻柔一吻。
陌生的触感，还有鼻息交缠时仿佛交换着生命的暧昧。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巫师手足无措。
他的心脏怦怦直跳，可是此刻，他已经分不清，这究竟是他的情感，还是来自于另一颗心脏的紧张。
人鱼王子心满意足，眸中的笑意犹如缠绕着珍宝的毒荆棘，繁复靡盛，甜腻撩人，却也剧毒无比。
他步步为营，处处小心。
他要权势，他要力量，他要双腿，他要契约，他要一座锁住他们的囚笼。
终归到底，他只想要他。
他的珍宝，只有握在手心，他才能安下心，舒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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