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 38 章_我成了全员的白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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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第 38 章

  项乌茵被传闻荼毒,生理性地恐惧傅惊野,没敢说话。

  东方瑛扶了扶眼镜,“你有何高见?”

  乔云稚本来是要冒火的,但想起自己考最后一名的废材属性,以及傅惊野曾经和陆星盏争夺第一的那些年,她幽怨地一声不吭,坐在了项乌茵边上。

  “气候上的研究不是不可,甚至生物上的研究也可以加进来,珊瑚虫黏膜成分、鱼群生态环境、天文下的潮汐变化,能想到的都应当进行考虑。”

  陆星盏将笔帽啪嗒盖上,“放在正规科考中这些当然可以考虑,但你不要忘了,我们的考察期限以及考察设备,不可能研究得这么全。”

  傅惊野闲散地翘着腿,与南姝离得近,彼此肩头衣料摩擦,“正是因为考察有所限制,所以才要在实地考察之前把能想的都想了,万一到时候情况有变,别人都有b计划,而你们什么都没有,坐着喝西北风么。”

  陆星盏感知着旁边轻微的异动,眸子一点点地加深,“连单纯的珊瑚礁形态族群都有困难,范围却还要涉及到其余学科领域,未免太胡闹了吧。宽度和深度,不可兼得,必须取舍。况且就算最后珊瑚礁的调查有所欠缺,之后还有人文考察活动,说不定你们会擅长一些。”

  胡闹?

  傅惊野无声冷笑,“更应该考虑取舍的是班长吧。”

  意有所指地一句话说完,当事人从容不迫地将手交握在桌前,还挺认真地阐述学术观点。

  “就说怎么如此敷衍,结果根本没有打算选择珊瑚礁,仔细一听,原来还可以回头选择人文。”

  陆星盏低低地呵了声,“哪有你面面俱到,单一个珊瑚礁就能被你想出这么多方向选择,你的这张网才撒得大。”

  傅惊野抱手靠在沙发上,眼神轻蔑,“如果最开始就没认真,大可直接放弃珊瑚礁,毕竟人文更好着手。”

  陆星盏手中转着钢笔,眼角向后撇,“考察的前提是保护,要是像你这么做,那对珊瑚礁只会是一种毁灭。你不如干脆别选珊瑚礁,免得你背后花心思搞破坏。你劳心,珊瑚礁更惨。”

  傅惊野:“自己先做到了再评价别人吧,否则嘴里说着取舍,行为上又这个也想要,那个也想要。未免也太双标了。”

  东方瑛觉得他们说得都对,甚至觉得中和一下应该就能无敌了。

  乔云稚已经抓了一把瓜子。

  项乌茵一个字也没听懂。

  就连后面也在抓头发看资料的陆月白听了,也无语——又来了,他们又开始了。

  系统:【他们口中的珊瑚礁是你吗?】

  南姝:……

  唇枪舌战地互怼了好一会,突然神奇地休战两秒。

  傅惊野撞了下南姝,胳膊撑在桌上,眼梢弯弯,“你给说句话?”

  肘间背后,陆星盏也侧着头看南姝,期待着她的反应。

  南姝:“族群分类、珊瑚虫特性、历史进化演变,就这三个资料最多,其余那些不管。”

  就这样直接决策。

  旁边两人都不再吭声。

  任务结束。

  对有些人而言,是尽兴而归。

  对另一些人而言,是不欢而散。

  南姝从会议厅出来就去厨房的冰箱拿冻好的提拉米苏。

  虽然不喜欢geoffrey这个人,但甜品无罪。

  蛋糕拿出来,从操作台对面的玻璃看到来人,同时耳边穿来门的关合声。

  “你今天是在帮我还是在帮陆星盏啊?”

  年轻男人靠在后面的琉璃装饰墙上,厚颜无耻地问她。

  南姝一回头,就看见了傅惊野那张故作气怨的脸。

  “当然是帮陆星盏,我为什么要替一个捣乱的人说话。”

  她不动声色地切着提拉米苏。

  傅惊野看她分成一块一块,就知道她要送给别人吃。

  走过去的同时,理直气壮地说,“我没有捣乱。”

  说完,抢了南姝刚洒完可可粉的蛋糕,“多谢。”

  南姝轻描淡写,“这蛋糕不是给你的。”

  傅惊野阴恻恻地戏谑说,“陆星盏又不吃甜品,给他是浪费。”

  南姝也不理会他,傅惊野甚觉无趣地咬了一口吃下去,一双眼睛瞬间睁大,连带着喉咙烧起来,胸膛大受牵动着剧烈咳嗽,险些没把肺咳出来。

  再之后他连忙四下找水,看到操作台的水杯,灌进嘴里,是一股强烈的醋酸芥末味,连忙给吐了出来。

  这时看到南姝那肩膀止不住地耸动,他一愣,然后听到了南姝抑制不住的笑声。

  “你……”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不仅麻,它还辣!

  傅惊野英俊的脸庞痛苦万分,眼睛都麻得睁不开,艰难地捂着好像吃了十斤花椒、又用芥末涮了一遍的嘴,早已丧失了语言功能。

  南姝笑得直不起腰,抱住肚子,眼角浸出泪意。

  众所周知,麻辣是一种痛觉。

  好像是读懂了傅惊野如今真正充满了怨气的眼,笑得花枝乱颤的南姝勉为其难地告诉了他答案,“花椒粉的味道怎么样?芥末汁和提拉米苏的味道是不是超配!”

  应是早有预料傅惊野会来抢这块蛋糕,南姝在撒可可粉之前,铺了一层特制的花椒粉。然后预判到他的预判,知道他要喝水,又妥妥地准备好了一杯冲鼻的芥末汁。

  傅惊野说不出话来,诡计多端地朝少女上前几步,突然有人进来了。

  回头一看,是陆月白。

  她看到傅惊野有些惊喜,“阿野……”

  傅惊野嘴里的麻意愈演愈烈,他挡着嘴,根本不想和陆月白多说什么,冰封着一张脸直接走了。

  陆月白大受打击般目光碎裂,傅惊野虽不常跟她说话,但也从来没有这样冷酷地对过她。厌恶到了何种地步,连表面功夫都不做了么。

  南姝淡淡地看了一眼僵在原地的陆月白,端着蛋糕从另一边走了。

  不管别人的大年初一怎么过,南姝在屋子里睡了一下午。

  醒来的时候碰到东方瑛,被拉着去吃晚饭。

  去了以后才知道,今天是全班聚餐,英式长桌宴,烛台明媚,庄重优雅。

  晚餐结束,同学们一个也没走,开始玩起了游戏。

  能让这么多人都参与其中的游戏不多,击鼓传花加真心话大冒险最为合适。

  从起初南姝就看出来,陆月白一直都在耍小心思。

  在她暗戳戳、以为南姝不知道,辛苦地作了几番努力后,她终于得逞了。

  “我要问南姝,真心话。”

  全班雅雀无声,不约而同地嗅到了八卦的火·药味,一时间没人敢出声,都贼眉鼠眼地偷偷观察着。

  知道自己妹妹又要作妖的陆星盏皱了眉头。

  傅惊野隔岸观火,浓墨的眸子被烛光濯淡,眉梢微抬着,掩饰着阴险的兴致。

  南姝安静地放下小点心,“你说。”

  陆月白:“我想知道南姝在千仰山学过最厉害的东西是什么。“

  分明知道千仰山只是个借口,这样问,无非是想她翻车。

  南姝葱尖般的手指轻轻交叠在下巴,笑意灵动。

  “少争少妒,好好做人。“

  陆月白被南姝盯得笑意垮掉。

  长了耳朵的人都知道南姝在影射陆月白争强好胜,古怪善妒。

  偏偏陆月白脸皮不够厚,气得脸唰地红了,但又因为不甘心而咬白了下唇。

  陆星盏望了眼南姝,看出了她此刻对自己妹妹的坏心思。

  温声打破僵局:“开始下一局吧。”

  南姝平静地放低视角,双目无焦,待花落在陆月白的身前时,少女一双翦水秋瞳亮晃晃地抬了起来,“我也要问陆月白,真心话。”

  这时已经玩了几轮,大家已经没有往报复上联想了。

  陆月白带着些冷漠的傲慢,“你说吧。”

  南姝仿佛是特意突出陆月白的恶意,像只温顺的小绵羊,甚至嘴角的牵动都微有紧张,“那个……我想问问,听说你前不久休课去国外进修画画了,那边是宗教圣地呢,你能给我们讲讲令你印象最深刻的宗教风俗吗?”

  南姝的问话显然很友善了,陆月白问她在千仰山的经历,南姝问陆月白在国外的经历,这很公平。

  而且在同学们眼里,南姝没有出国也很正常,毕竟人家是从小待在钟灵毓秀间的小道姑。

  陆月白的脸却白得更加厉害了。

  在同学们期待的注视下,她额角很快凝固了大颗汗珠。

  南芮绮从陆月白的身上收回目光,避着南姝眼睛,对着陆星盏说,“天主教有什么可说的,无非就是祷告和礼拜,影片里也都看过。”

  就如同是提醒陆星盏为陆月白说话。

  陆星盏觉得奇怪,哪里都很奇怪。

  另一头的南姝不改微笑,静悄悄地期待着陆月白的回答。

  南芮绮眼神暗示着自己,希望他顺着自己的提示说下去。

  而陆月白自己却迟迟不开口。

  陆星盏将三人观察了一圈,最终望着陆月白说,“寄住老师的家好像是移民到意大利的,不是天主教徒,宗教的味道应该不会有多浓厚。”

  陆月白听了这话,开了口,但面容已经恢复如常,“抱歉啊南姝,我刚才想了很久,确实没有什么特别的宗教体验呢,唯一记得的就只是被老师带去几个教堂采风。”

  南姝愕然地问,“是教堂吗,我还以为是佛堂之类的呢。”

  东方瑛恍然大悟地笑了,“你一定是弄错了,月白去的是意大利,不是南洋。”

  南姝望着东方瑛和善地对自己笑,她也报以潋滟的笑容。

  这一页就在大家关于各种旅游体验的窸窣讨论中翻过去了。

  明亮的灯火前,南姝半垂下眼眸,里面干净清透,却是一片了无生机的荒漠,因为荒凉而干净,因为空无而清透。

  游戏玩得久了,大家三五成群各自玩耍,有的玩牌,有的玩狼人杀,有的只是闲聊。

  南姝一个人走出去,在小厨房里拿了新鲜的慕斯。

  在邮轮的这一层甲板上,为了保证学生们的安全,学校包下了整层,平时不让陌生游客上来,这里上课用的会议室,休息时的茶歇小厨房,讨论用的小办公室……应有尽有。

  厨房工作时间会无限量制作小点心,学生们想吃就可以来吃。

  南姝刚走出厨房来到船舷,就看到前方黑夜里的陆月白。

  她双目幽暗,像一只冤魂,站在前面直勾勾地盯着南姝,好像已经等了不少时间。

  南姝往前走了几步,将手里的慕斯蛋糕放在了桌子上。

  “来找我的?“

  陆月白步步走近,仇视着她。

  “明知故问。”

  南姝毫不掩饰地勾起一抹阴冷的弧度,环手靠在栏杆上,漫不经心地望着黑沉翻涌的大海。

  “不要一副好像被谁欺负狠了的样子,我可一点没有得罪过你。”

  陆月白冷笑,“你也有脸说这话?”

  面对陆月白的恨意,南姝不以为意,“果然没错,难怪大家私底下都在说,堂堂的陆家千金,却是个百无一用的草包,这么沉不住气。”

  旁人有没有议论过陆月白,南姝不知道,但这样说对好大喜功的陆月白,显然十分奏效。

  她立刻就再也笑不出来了,整个人气得发抖,“你一个从山里出来的蠢货,也敢说别人是草包!?”

  南姝风轻云淡,“稍微说你几句,你就这幅样子,谁看了会觉得浅陋如你,会是陆家家教里养出来的姑娘?谁会把你认作是陆星盏的妹妹?你又有什么资格评价我。”

  比起从容的南姝,陆月白气得已经找不到呼吸的节奏,指着南姝摇摇晃晃,“不要跟我提我哥哥!你到底想干什么!别说你不知道,刚才你那么问我,以为我听不懂吗!”

  南姝从容平淡地看了桌面的蛋糕,“说起来,我这个蛋糕应该给星盏的,他说他想吃我做的慕斯呢。”

  说罢在陆月白通红的眼睛下,故意流露出某种受尽了宠爱,极度幸福欣慰的表情。

  眼看南姝动身要拿起那块蛋糕,陆月白先一步抢过,就要往南姝脸上拍去!

  “你休想!”

  南姝视线淡淡地落低,轻而易举就避过了陆月白的攻击。

  蛋糕掉进海里,与此同时,一双亮着月光和大海惨白荧光的眼睛,看向对面,在陆月白震惊无措的眼睛前,从拳心吐出一枚黑色石头坠子。

  坠子在半空摇摆。

  陆月白完全想不到南姝有这样敏捷的身手,不仅躲开了蛋糕,在那样的瞬间还反客为主,顺了她衣服里面别在腰间的吊坠。

  陆月白紧张地扑过去,“你还我!”

  只见一道弧度,坠子就这样从南姝的手里飞了出去,亦如刚才的蛋糕,扑通落进了海里。

  而南姝的眼睛始终空空如也,就好像一个站在高处,无比公正的审判者。

  某一刻攥住了陆月白争抢的手腕,在她的耳畔语调轻缓,如妖魔的诡术,“我还想问你,到底想干什么呢。你有没有想过,我也许在你来找我兴师问罪之前,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在陆月白颤抖的身体前,愈加压低了音量。

  “还有,那个小石头到底是什么东西,让你这么紧张?”

  陆星盏和东方瑛说了一会研究方案的事情,回头没见到南姝。

  刚走到外面的通道,就听见项乌茵叫了一声。

  然后她紧张地说——

  “陆月白你在干什么,快放开南姝!”

  末了项乌茵转头就看到了陆星盏,眼神求救,“班长……”

  陆星盏最起初是愣了一下,现在已经反应过来是出事了,毫不犹豫地冲了出去。

  然后他就看见南姝摔在地上,陆月白站在她的身前,拳头捏狠。看起来好像刚刚起了不小的争执,冲动中伤害了南姝。

  船舷地面铺着毯子,一踩一脚水,南姝裙子全湿了。

  陆星盏赶紧上前扶起南姝,连忙问她,“你怎么样了?”

  南姝虚弱地摇头。

  陆月白不可置信,“哥哥,我没有!”

  陆星盏没有理她,半抱着南姝就要走,陆月白哭了出来,上前去拉陆星盏的衣服,“哥哥你为什么不信我!”

  陆星盏将南姝挡在身后,转身钳住陆月白的手腕,“那这把刀是怎么回事!”

  陆月白的手里确实有一把刀,惊慌下甚至都没来得及扔,在兄妹俩相似的眼睛前闪着寒芒。

  “我……”陆月白无法解释刀的事情,但她有理直气壮的资本,“你傻么,你为什么这么护着她!你知不知道,当时你被禹逸飞找麻烦,都是南姝指使的!她和禹逸飞串通好了的!”

  项乌茵紧紧地屏着呼吸,心跳砰砰地撞击着耳膜,某一刻背后毛骨悚然,有风轻动,她回过神转头要往后看,却见此刻一道黑影经过眼角。

  带着类似杜松子的味道,青年脱下美式派克服,将她前面的少女裹在了身边。

  从栏杆上一处奶油痕迹收回来,望向她时,青年阴沉的眼睛深处流转着温柔,“我说过,你的蛋糕给了不该给的人,迟早浪费,还不如给我。”

  陆月白从陆星盏的肩头放远视线,与傅惊野对上目光。

  傅惊野的眼睛阴郁有如深渊,带着沉默的杀伤力。

  陆月白只觉得有什么崩裂,周身悲怆地抽痛,在她模糊得不像话的视野中,傅惊野横抱着南姝迈步离开了船舷。

  陆星盏从南姝的背影收回视线,眸子深处几番忍耐,最终力道猛地一收,攥着陆月白的手,不顾她疼痛,将她拖进了船舱。

  星星稀疏,海雾浓湿地侵袭而来。

  南姝皱着眉,唇瓣发白,在傅惊野胸前气若游丝,痛苦地捏着他的衣衫。

  傅惊野看了她一眼,忍不住提醒她,“戏过了。”

  走到露台上,把南姝放下来。

  南姝踩上地面,靠着傅惊野,勉强站稳没有一秒,就倒了。

  傅惊野骤然伸出手去拖住南姝。

  南姝却一朵枯萎的花,软在他的胳膊上。

  他眼睁睁看着南姝彻底晕了过去。

  “哥你为什么这么傻,相信她不相信我!”

  黑暗的卧室,陆月白的眼泪淌了一脸,悲伤地望着陆星盏。

  陆星盏脸色阴沉,很久不说话。

  就在这时,忽然有人急匆匆地跑过来,推开半掩的门。

  乔云稚根本来不及注意里面的情况,慌张地说,“陆星盏,快把方医生叫过来,南姝出事了!”

  千里之外的潼城。

  一群医护人员也忙得不可开交。

  “自从上次会面以后,不吃不喝,会不会是因为身体虚弱造成的休克?”

  “哦,对了,段闻鉴昏倒之前说过他心脏疼。”

  ……

  南姝捂着自己间发性紧缩的心脏处,痛苦地皱紧眉头,脸色白得像纸。

  模糊间听到争吵。

  “南姝现在哪里经得起路途颠簸!现在海浪这么大,连在邮轮上都摇摇晃晃,更别提快艇!”

  “那难道要让她在这里等死么!有医生又怎么样,检查设备和仪器一个也没有!”

  南姝不知道晕了多久,模模糊糊间,听到身边压低了声音的外文对话。

  有了一线意识时,最起初有种周身的骨头都被敲碎了的疼痛,其次是冰火相撞的两种感觉,一会冷一会热。

  视野终于有些清晰,房间灯光很暗,有人站起来摸了她的额头。

  阴沉的声音响起,“才上船没多久,你就又拉着我上岸。”

  南姝艰难地转动了眼珠,看见傅惊野。

  他坐在床边的凳子上,在小台灯的暗光里看她,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南姝掉了半条命一样,有气无力地说了个字,“水……”

  傅惊野拿起旁边的水杯,吸管递到她嘴边。

  原本只是干拿着,人都没起身离开椅子,结果南姝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唇齿微微一动,吸管不听话地支到脖子上去,还湿了颈窝。

  傅惊野感到无奈,人从椅子上站起来,先为她垫了枕头,然后再把她扶起来,最后捏着吸管喂到她嘴边。

  南姝看傅惊野井然有序地做着这一系列动作,竟不像是不会照顾人的,于是好奇地瞧了他一眼。

  傅惊野扶着吸管,感受到她的注视,也看了过去。对上她的目光后两秒,黑着一张脸挪开了。

  做完这一系列多余的事情,傅惊野坐回椅子,心里总是毛刺刺地不习惯,末了他侧头看了眼后面的异国夜色,感到一丝丝后悔。

  南姝仍然望着傅惊野。

  他的神色一如往常地阴郁,比往常任何时候在她面前都要沉默。即使刚刚挖苦了一句,表情却也并不轻松。居高临下地望着她时,眼底的青黑很重,眼睛上也有红色的血丝,脸色苍白,倒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惯常在夜里这幅状态。

  “我……怎么了?”

  “就是简单的感冒发烧,肺上有点炎症。”

  南姝听后,很长时间不说话。

  实在是觉得荒谬,傅惊野发炎的眼睛阴沉沉地注视着她,“发烧了不知道吃药?”

  也是从来没见过谁硬扛着把自己弄晕厥的。

  南姝平静地回答,“一直都在吃药。”

  然后,眼角冷冰冰地回敬他,“拜某人所赐,自从上次掉进水里,病就没好过。”

  傅惊野一言不发地和南姝对视,她眼中讽刺的攻击力,丝毫不减活蹦乱跳的时候。

  最后他似是认栽般的语气,说,“你能不能少记点仇,我还救了你这么多次,怎么不提?上一次就在眼前。“

  他手一摊,表示她该看看自己刚刚才化险为夷的处境。

  南姝装作没懂得,只说,“我记仇这件事,你是今天才知道么。”

  傅惊野也懒得计较这么多,更何况背后还有这么事情多南姝不知道,妥协地笑,“那你要记到什么时候。”

  南姝理直气壮:“这一辈子。”

  傅惊野漫不经心,“那我只好下辈子再来找你了。”

  南姝这时看了过去,突然不说话了。

  傅惊野偏偏这时没有看她,半垂下眼,终于露出了一丝疲倦的神色。

  他起身指了指桌上的铃,告诉她,“有什么问题自己按铃,我去睡觉了。”

  傅惊野说完就走了,南姝头一次从始至终地注视着他,直到他消失不见。

  其实南姝自己一个人也没待多久,很快就有了护工进来。

  南姝再次睡下。

  在医院退了烧,南姝出院后来到了城市边缘的一座古堡。

  满院子翠绿的柠檬树,挂着金灿灿的果实,坐在露台上正好能看到一望无际的蔚蓝大海,底下红屋顶房子错落有致,像乐高玩具。

  傅惊野和当地人管家用外文交谈,南姝虽然听不懂,但看手势知道大约方向。

  等那边说完话,傅惊野走过来,一起看向远处的大海,南姝问,“你也没来住过?”

  今天的阳光很好,明媚又不强烈,温温柔柔像薄纱一样。

  傅惊野在光里眯着眼睛:“管家说我两岁的时候和奶奶来过,我当然不会记得,算得上是第一次住吧。“

  佣人史无前例地繁忙,脚不沾地拿着被单出来晾晒,白色的布料随风飞舞,像广场振翅的白鸽。

  这里离海不近不远,气候宜人,万里无云,底下看得见穿梭小巷的游客,他们站在高墙下面往上仰望,感慨着小古堡璞玉般美丽的外观。

  富有当地特色的布局,让房屋结构很通透,南姝疗养的这段时间,每天都沐浴在冷金色的阳光里。

  晚霞是粉红色的,在天空抹匀了,南姝走三步就要休息一会的体力,让傅惊野有些后悔带她出来了。

  “再辛苦也是你自己硬拉我出来的。”

  傅惊野环手倚在她身侧,“我不辛苦,谁跟你出来会觉得辛苦,只会无聊。”

  青年的身高骨骼即使在白人群体里也出类拔萃,年轻的身材紧致显瘦,一件墨绿复古印花纹衬衫,别着个墨镜,整个人的感觉真像是度假来了。

  相比而言,南姝就只穿了条白裙子,用丝巾将头发扎成辫子,踩着人字拖。

  夜晚街上的人也很多,各国语言充斥着耳畔,让这座原本并没有夜生活的城市多了很多乐趣。

  这一绿一白两人在其中,多少有点格格不入。

  南姝懒懒散散地走着,看见橱窗那些琳琅满目的小蛋糕时,有了点想法。

  制作棉花糖热可可的时候,南姝就坐在座位上等,傅惊野结账,那个外国老板脸红彤彤的,醉了酒,没什么眼力见,热情地说着话,即使傅惊野看上去没有想与他聊天的兴致。

  南姝听不懂他们那一串串的外文,只觉得某一刻,傅惊野和那个老板都朝她看了一眼。

  傅惊野端着她的棉花糖可可坐过来,手上一大盘的精致甜品,饶是坐落于热闹街市,这里面人其实也不多,老板自称祖上是“宫廷御厨”,所以这里点心价格超贵。

  南姝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抬起冰霜一样的美目,“你刚刚是不是在说我坏话。”

  傅惊野望向她,茫然地摇头,吃了一口蛋糕。

  南姝怀疑地蹙起眉,“你没说实话。”

  最后小点心被装进了袋子里。

  又走了一会,南姝再次对街边的沙拉热狗有了想法,拿到热腾腾的食物,隔着袋子撕下来一些,喂进嘴里。

  傅惊野付完款回过头,看到她嘴角沾了沙拉酱。

  南姝俏丽的眼睛对上他,敏锐地察觉到发生什么,手里的纸擦了擦嘴角,然后把热狗递了过去。

  傅惊野鬼使神差地接过,南姝优雅地别了下耳畔的碎发,往前方走了。

  傅惊野过了两秒才回过神,“你这就不吃了?”

  排队十分钟,享用十秒钟?

  迈着长腿轻易地追上她,南姝又要休息了,蔫哒哒地靠在灯柱子上。

  “我为什么要吃你剩下的?”

  “我是在跟你分享。”

  “那可真是谢谢你的心意。”

  嘲讽地一句话说完,傅惊野发现自己很久没有吃过高热量的食物了,热狗又确实很诱人。

  傅惊野换了一头咬,一口口地咀嚼着,望向天边暗下去的晚霞。

  南姝像个老祖宗,疲惫地闭着眼睛给自己扇风。

  这种事情接二连三地重复发生几次,傅惊野的步子也跟着南姝一样缓慢。

  大概是因为他也吃撑了。

  ——由于某人吃一口就丢给他。

  每次他琢磨着使点绊子立立威严,南姝就开始扶着额头,虚弱咳嗽,说自己好像又要晕了,然后他伸手去扶,她左歪右倒,晃来晃去,转着转着又站稳了,定了定神告诉他,又没事了。

  傅惊野的脾气到了底线,青年阴晴不定的眼眸眯起,欺身捏住她的帽子,“你再作试试?”

  南姝捏着鼻子:“你嘴巴好大股蒜味。”

  傅惊野:“……”

  看了眼左手的蒜蓉海鲜,黑眸冷幽幽盯着她,“谁说的多加蒜末谁吃,有本事别扔给我。”

  南姝淡定地看着前方,“大蒜没有罪,有罪的是吃了蒜还对别人吹气的人。”

  说罢故作贴心地往他手里放了一颗糖,指头尖儿都透着挖苦。

  傅惊野怨气凌凌的眼睛注视着她从自己身边经过。

  南姝走远了,傅惊野不由自主地挡住嘴巴哈了口气,然后很不甘心地吃了糖。

  每一过一个街口,就有击鼓唱歌的人,当地人享受着生活点滴,愉快地跳着民族舞蹈。

  身边的游客很多都被气氛感染,有些自己主动加入,有些被拉着进去。

  傅惊野和南姝站在热闹的人群中,一个环手在前,一个揣着衣兜,注视着面前歌舞的人们。

  过了一会,南姝有些单纯好奇,“为什么独独不拉我进去?”

  分明都站到里面去了,大家却都绕开他们跳,跟她这儿有壁似的。

  傅惊野:“你想进去跳吗?”

  南姝:“不想。”

  傅惊野:“那你还问。”

  南姝:“万一他们觉得我打扮得不好看,我得回去换衣服。”末了她又补充了一句,“虽然我觉得我比里面百分之九十多的人都要好看。”

  傅惊野发现南姝是认真的,紧接就看见有群人欢舞着,分别从他们身前身后经过,再最后汇成一堆。

  好像是挺奇怪。

  “你老气横秋地像个老太婆,一看就知道调动不起兴致,当然没人过来拉你。”

  南姝调整好自己的帽子,“你死气沉沉地像只僵尸,当然也没人愿意接近你。”

  这完全就是人身攻击了,傅惊野觉得很没道理,“是你先问我,我实话实说。”

  南姝乌亮的眼睛从帽子下面挑起来看他,“我也是实话实说。”

  然后他们共同觉得,他们都不适合这种氛围。

  傅惊野:”走吧。“

  南姝:“走吧。”

  别人的旅游这里看看,那里看看,南姝和傅惊野充其量只能是出来游荡了一圈,阴森森,像出来吸阳气的。

  离下邮轮,和同学们分开有一段时间了。

  南姝也不着急,在这个国家悠悠闲闲地度假,向傅惊野连问都没问一句,完全不关心什么时候会和,在哪里会和,在此之前做点什么。

  仍旧阳光晴好,南姝坐在摇摇椅上晒太阳,傅惊野靠在柠檬树下问她。

  “你不怕我就这么困你一辈子?”

  南姝:“不怕,我的一辈子很短,怎么样都无所谓。”

  她盖着本小说在脸上,看不出表情。

  傅惊野目光漫不经心地撇向一旁,“你可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南姝懒洋洋地拖着音调,“这可是推心置腹的话。”

  傅惊野把玩着枝头挂着的黄色柠檬,“你这无欲无求的样子装给别人看吧。“

  南姝从书缝里蔑了那个摸柠檬的一眼。

  午饭是当地特色海鲜烩饭,新鲜的牛肉做成牛排,吃起来有一股青草的香气,佐上小番茄的汁水,令人很有胃口。

  饭后再喝一杯鲜榨的赤霞珠葡萄汁,刚从果园里摘的,清甜爽口。

  午睡一小会,南姝起来的时候,傅惊野去银行大楼办了点事情,已经回来了。

  “昨天你不是说要去看看百货商场?我正好要出发去那边的金融中心,一起?”

  穿着正装的青年臂弯搭着西服外套,敲响她的房门。

  南姝睡眼惺忪地点头。

  记仇、臭美、自尊心强,是南姝最为突出的三个特征。

  昨天从街道离开,她就在耿耿于怀自己的外貌着装,路过百货大楼的时候,觉得解决自己心里不快的最有效办法,只有再买些新衣服。

  百货大楼坐落在城市最大的广场边,中世纪的教堂和喷泉巧夺天工,圣洁华美,密密麻麻的人坐在保持原始风貌的石阶上,野餐、摄影、绘画、跳舞,互不打扰。

  南姝站在喷泉前一动不动,只是注目。

  不知什么时候,边上来了个小姑娘,长得像个芭比娃娃,南姝面无表情地看了她很久,实在是看得心头泛着甜。

  小姑娘没注意到南姝的注视,往池子里丢着印币,眼看着手中的印币所剩无几,她还想着去池子捞,捞了再扔。

  当她站上去的时候,南姝拉了她一把,然后朝她伸出了手。

  国籍完全不同的一大一小,竟然神奇地心灵共通,小姑娘指了指喷泉,南姝点头,然后她就把印币给了南姝。

  南姝拿着印币,轻轻一拨,那印币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落进了目标中心。

  那小姑娘开心得蹦蹦跳跳,欢乐得像只小麻雀,激动地拍着手。

  “恭喜你即将收获一段幸福的婚姻。”

  南姝回头看见傅惊野,他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她身后的。

  南姝看了眼已经找到妈妈的小姑娘,“我是帮她丢的。”

  傅惊野当没听到这话,带着南姝慢慢地走出人群,“国外的许愿池别乱丢,十有九婚,剩下一个是求子。”纵然中国的王八池子也是这样。

  天气很热,傅惊野穿着衬衫,背心已经湿了。

  他这个人历来是抗冻怕热。

  “你别再乱跑了,一小时都丢八回了。”

  南姝没有耐心地说,“你要是还没办完事情,那我自己先去逛百货大楼,我不想陪你。”

  傅惊野:“我还有一点……”

  “你每次都说只有一点。”

  说完南姝转身就走了,特别地硬气。

  傅惊野望着她的背影拔高音量,“你没翻译怎么买东西?”

  南姝还是头也没回。

  傅惊野无可奈何,算了,之后打电话联系吧。

  今天真是热,热得都没脾气了。

  南姝去看了一圈百货商场,发现里面的衣服风格真不适合她。

  买了个冰激凌出来,南姝边走边吃,沿着海岸,在桥上看远处的夕阳。

  同样的海浪声,却比在邮轮上听到的悦耳很多,充满了生活的温度。

  南姝仍然是不怎么感兴趣的样子,提着鞋子,赤脚走在温暖的沙滩上,穿梭在打闹的人群间。

  有玩疯了的年轻人打沙滩球时力道过猛,眼看着球状物体直冲南姝,身后有只手横过来替她挡了一下。

  浓稠的艳红色阳光从海的那边直射过来,南姝回头看见陆星盏。

  “我终于找到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傅惊野:也就几分钟没看住,就又跟人跑了。

  陆星盏:哦,我当时只不过回了个头,某人就把游艇开走了,甩我一脸水,还故意定位到荒岛,我说什么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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