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蓑烟雨任平生 终_他与星辰并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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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蓑烟雨任平生 终

  她几次拿出手机拨通李正直的电话,却又在响了一两声之后挂掉。巨大的恐惧已经把她淹没,她浸在深海里,没有可以依附的浮木,她就一个人在封闭冰冷的恐惧里,浮浮沉沉。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刘娉雨满脑子都只有这个问题,脑袋几乎要爆掉。刘娉雨坐在医院长椅上,用力咬自己的胳膊逼自己冷静下来,当时枉然。一瞬间,要不去死吧的想法在脑海里蹦出来,然后怎么都挥之不去。思维完全控制了大脑,她没有意识,就向医院顶楼爬去,每爬一楼头脑不仅不能得到冷静,反而像在心里点了一把火,爬得越高,血液越沸腾。

  医院的天台随便上了把锁,只需要一个高跟鞋跟就能撬开,这个世界上,如果你四大皆空,便能所向披靡。她的手触到铁栏的一刹那,她突然想到她还不能死啊,她还没等到自己的大狗回来,她还有很多很多的事想和他去做。她又一步一步从楼梯蹒跚下去,又哭又笑,像个疯妇。

  她去医院的时候,身上只带了几百块钱,交完门诊费手里剩的钱,连从地铁站转个公交回到家里都不够。出了地铁,刘娉雨全身上下,只剩着一份冰冷的诊断书,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家里走。她脑海里反复想起医生给自己的诊断,原来之前说出口的恐惧,全都不算恐惧。真正的恐惧,不会让你有说出口的力气。

  “你的抑郁症已经非常严重了,已经到了必须用药物介入治疗的程度。不然你的精神会逐渐衰弱,整个人都会垮掉。不要说什么考虑考虑,要想活命你必须来住院。你现在的内分泌系统已经紊乱了,再拖下去身体机能就会出现更严重的问题。”

  “那住这个院,需要多少钱?”

  “治疗精神疾病,是一个长期循序渐进的过程。这不是肉体上的病变,可以准确预计它的病理走向,关于治疗费用,是需要通过你的恢复状况决定的。按照你这个程度的症状,治疗周期大概在三个月左右。而且到你这个程度,已经不是考虑钱的时候了,身体要紧。现在国内对于抑郁症的重视程度和普及程度都不够高,但是抑郁症想要夺走一个人的生命,可比癌症来的快多了。反正我的意见,及早住院,及早治疗。”

  另一边,李正直首战失败,一战成名的美梦被击得粉碎。他迫切的,想回到小雨的怀抱里,他输了比赛,一分钟都不想在这里呆下去,不想和一群傻逼队友在一起,他打电话给战队经理,要求订最早一班航班让他回去。这原本是他出来之前说好的,战队承担他们队员比赛期间所有的食宿和往返机票。

  结果战队经理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输了比赛还好意思来要机票?!比赛打得像屎一样,我要是你,都不好意思打电话,竟然还想让我给你们承担机票?自己想办法。”到这里,生活终于对李正直露出了全部的獠牙。他的队友也非常气愤,说什么回去之后一定找垃圾俱乐部算账,而他们就算再不爽,也能立马掏出张银行卡买张回程的机票。

  可李正直不能,他的卡里,只有一百多快钱。走投无路,他还是拨通了小雨的电话。

  刘娉雨在从医院回家的路上接到他的电话,“喂,小雨,现在快往我卡上打八百块钱,我没钱买机票。”李正直说完这些话之后,恨不得自己揪着自己打一顿,连买个机票都要像自己女人张口,你算什么男人?

  “买机票?为什么要你自己买机票?不是全部都由俱乐部承担吗?”

  “一句两句说不清楚,你先打钱让我回去行吗?”

  “我们现在哪有八百块啊?!啊?!你知不知道今天我。。。”刘娉雨说到一半,实在说不下去了。

  “那怎么办?让我一个人在这里饿死吗?”李正直的理智化作齑粉,他就像一个小丑,站在街边勃然大怒。

  对面沉默了很久,久到周围的空气都静止。电话那端的刘娉雨像是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轻飘飘的说,“你等着吧,我想想办法。”声如蚊蝇,气若游丝。刘娉雨挂了电话,拨通了一个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拨通的电话,

  “爸,是我,给我一千块。我答应你跟我说的事。”

  李正直接到汇款买了机票回到深圳的当晚,是个雨夜。他在外地滞留了十三个小时,身无分文,硬生生的扛下来。回到深圳,他也舍不得在机场吃完面条,火急火燎的往家赶,结果回到家,家里没人。他看了看手机,已经十一点多了,小雨会去哪呢?

  到了十二点的时候,小雨终于出现,手里捧着蛋糕。

  李正直一脸奇怪,今天没有谁过生日啊。只见小雨把蛋糕从包装里小心翼翼的拿出来,点了三根蜡烛,很温柔的,唤李正直做到自己身边。“吃蛋糕之前,先亲亲我。”李正直整个人脑子都是木的,她今天到底是怎么了?一个心不在焉的吻结束,小雨又说,“大狗,我,和你在一起也三年了吧。这三年里,我俩从来没有一起吃过生日蛋糕吧。今天算补上了。”小雨把粉色的蛋糕轻轻切下两块,甚至亲自喂了一口给李正直,“好吃吗?”

  “好吃。”李正直已经被小雨久违的温柔迷得找不到北了。

  “我俩好了那么久,我从来没有问过你,你喜欢我什么?”

  “嗯?”

  “说说看吧,我突然很想知道。”如果再不问,恐怕永远不会知道了。

  “最开始,喜欢你好看啊,”李正直就算现在想起她的马尾辫和尖尖的侧脸,还是会笑的傻乎乎的,“后来了解了,我喜欢你纯真不做作。”但是我最喜欢你的是,因为你是刘娉雨,所以我无条件的喜欢你。“就这样?”“对啊,还不够吗?都老夫老妻了,说肉麻话我说不出口。”

  “那你想知道我喜欢你什么吗?”

  “什么?”李正直甚至还特意直了直身体,准备等着她夸自己。

  “我喜欢你,是因为当时你坐在最后一排,我扔了个垃圾没扔进垃圾桶,你捡起来扔了。”

  大概是劫吧,那么怂的开场,我却为了这出戏,耗尽所有力气。

  “再后来,我和你一起打游戏,喜欢你专注,聪明。你一直做自己最想做的是事情吧,也许这样我就会一直喜欢你。”“李正直,我真的希望你,能前程似锦,鹏程万里。”

  她说完这些话,还起身倒了两杯酒。“来,碰一下。”

  “你到底要干嘛?”

  “今天,当做我们纪念日吧。”

  “什么纪念日?”

  “分手纪念日。”

  “李正直,我们分开吧。我累了,真的没有力气了。我很努力了,也只能陪你走到这里了。从今以后,就算你有泼天的富贵,也和我毫无关联。你给我的三万块,交了房租水电,又按你说的给你父母寄了一万,还剩两百多块。今天的机票钱,我给你出的,没用里面的钱。过了今天,我们互不相欠,再无瓜葛。”刘娉雨强行和他碰了杯,一饮而尽,然后起身,拉了行李箱,头也不回的走出了他们的家。

  从今以后,我们的宿命分两半。长夜漫漫,你在银河彼端意气风发,我在星宿此段不问世事。风再大,也吹不过我灵魂。

  愿你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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