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满城尽带黄金甲
九月初，洛城城主白泽杀驻城将杜冲，拥兵自立，与金石所在的永安城兵戈相向。一时间，南北震动。
说来可笑，洛城动荡已久，大乱小闹片刻不得停歇。即便是安家两姊妹与他偶有冲突，白泽也从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八月底的那回争锋，众人皆以为与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各自退让一步，便海阔天空。安之意仗着外公的势，多年来横行霸道，将洛城诸多势力揽为己用，没有白泽的退让默许，也不可能让她跳到如今。因此，在白泽突然强硬起来，灭杀她好几个目无王法惯了的手下，围了她在洛城的官邸时，安之意还没反应过来。
一切都来源于她面前的这道金石手令。
安之意神情复杂地看了一遍又一遍，还是不确定地问：“青姨，你说外公他这一手，究竟是什么意思？”
青姨苦笑道：“金大帅此举，亦是想一石二鸟，既笼络白泽，又将二小姐您手下的势力收复。不过，我也不知到底是金大帅突发奇想，还是有人刻意引导，竟出了这么个馊主意。”
安之意心下亦怅然。她外公发觉了洛城之争，竟想用联姻来解决。可惜，计谋甚好，对象却有问题。北方年轻一辈中，谁人不知白泽从小便纠缠她的三弟安之源，小时候尚可不作数，可长大后，白泽愈发显现出他对安之源奇怪的态度。北方的权贵圈子里，这已经是大家心知肚明的秘密了。然而安之源和白泽身份特殊，金佩又十分看重这小儿子，谁也不敢向家里长辈透露分毫。这就造成了金佩那一代，乃至金石大帅都对此事毫不知情。以他们那老古董的性子，即便明摆着告诉他们，他们也绝不相信吧。
所以——金大帅这条在不知情的人看来绝对天衣无缝的手令，却成功踩到白泽的痛点，甚至令他毫不顾虑地反了！
安之意想到这里，突然问：“青姨，安之源现在在哪里？”
青姨说：“据说，在城主府住了挺久了。”
安之源半夜偷溜，白泽没有透露出丝毫消息，是以除了顾谨和白泽双方，其他人暂时还不知道安之源的去向。
安之意轻蔑一笑：“我这三弟，也就只有取悦男人的本事了。”
青姨默不作声，这些事，就不是她这种外人和属下能随意置喙的了。
被围了府邸，软禁起来，安之意倒不怕了。从小生活在金大帅的威势下，她对于自家外公是近乎神一样的崇拜畏惧。洛城之变，于情于理，她都占优，白泽再怎么愤怒，也不会伤她性命，反倒是金大帅，必然震怒。此事一了，自己受的委屈，为了彰显自己的仁德，金大帅怎么也要给自己一些好处。现在，正好高高挂起，看一看白泽的下场。
更何况，洛城还有个安之如呢。身在其中，她不动也得动。不然，一顶联合谋逆的罪名盖下来，安之如便再也翻不了身。
安之意得意洋洋地想着，忍不住仰天长笑，这一回，真是天助她也。
安之源在院子里来来回回地走，焦急得不得了。
顾谨和顾雨悠闲地喝着茶，说：“别走了，晕。”
安之源扑到桌前，气势汹汹地说：“你们怎么还有心情喝茶！白泽他反了呀！”
顾谨撩起眼皮看他一眼，不紧不慢地说：“关我何事。”
安之源一噎，脸色唰地白了：“的确不关你的事……但是白泽是我的朋友，我不能白白看着他去送死。我要去找他。”
霁月守在院门口，长臂一伸拦住他。
顾谨说：“你怎么就咬定，白泽是去送死呢？”
安之源眼睛一亮：“你知道什么？”
“我的小老弟啊……”顾谨叹了口气：“你家要倒霉，你就这么高兴？”
安之源默然，似乎这才想起来，这次兵戈相向的两方，一个是自己家，一个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半晌，他摇摇头，说：“我家在北方根深蒂固，不是白泽轻易能撼动的。”
顾谨笑了：“看来你心里还是有一点数的。说说，你还知道些什么？”
安之源瘫坐在凳子上，颓然说：“其实我都知道，你们俩从南方来，先是在金鳞城，然后又藏在洛城。这些事，都是在你们来了以后，才变得不同寻常的……”
顾谨挑眉，问：“你知道我们是什么人？”
安之源点点头：“我还知道，我在这里，或许也有个别的作用……”
“什么作用？”
“我是你们要挟白泽的人质。”
“那你……”
“可是我相信，你们不会害我。”安之源的眼睛亮亮的，努力板着脸，像个假装长大的小孩：“我们的相遇，也不全是算计，是吗？”
顾谨笑而不答。
顾雨说：“是。”
安之源笑了，说：“我们立场不同，无论你们做了什么，还想要做什么，我都无权去怨恨你们。但是，算是还我一个人情吧，小雨姐，请你放我出去。你们要挟白泽想要做的事，已经完成了不是吗？”
顾雨看向顾谨。顾谨说：“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不妨明说。作为一个朋友，我更希望你留在这里，置身事外。我说过，如果你一直都是以前那个样子，再好不过。当然，如果你执意要去，我只好还你这个人情。”
安之源低头想了想，终于抬头直视顾谨的眼睛，说：“如果我不知道，或许我还可以开开心心地做我的元崎。但我既然知道了。我绝不可能心安理得地继续冷眼旁观下去。谢谢你们这些日子对我的照顾。我逃避了这么多年，白泽保护了我这么多年，不管怎样，该说的话我一定要去跟他说的。”
“你想劝他放弃？”
“我知道这不可能，但是，我总归是安家人。”安之源笑着，转身走出了院子。
顾谨看着他的背影，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吩咐道：“霁月，暗中护送他去城主府吧。”
霁月点头，利落地追了上去。
顾雨握着茶杯，看着湛蓝色的天空。洛城的红枫已落了满城。她微微转头叫了一声：“师弟。”
顾谨回头看她，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师姐，我们很快就能回家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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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可笑，洛城动荡已久，大乱小闹片刻不得停歇。即便是安家两姊妹与他偶有冲突，白泽也从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八月底的那回争锋，众人皆以为与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各自退让一步，便海阔天空。安之意仗着外公的势，多年来横行霸道，将洛城诸多势力揽为己用，没有白泽的退让默许，也不可能让她跳到如今。因此，在白泽突然强硬起来，灭杀她好几个目无王法惯了的手下，围了她在洛城的官邸时，安之意还没反应过来。
一切都来源于她面前的这道金石手令。
安之意神情复杂地看了一遍又一遍，还是不确定地问：“青姨，你说外公他这一手，究竟是什么意思？”
青姨苦笑道：“金大帅此举，亦是想一石二鸟，既笼络白泽，又将二小姐您手下的势力收复。不过，我也不知到底是金大帅突发奇想，还是有人刻意引导，竟出了这么个馊主意。”
安之意心下亦怅然。她外公发觉了洛城之争，竟想用联姻来解决。可惜，计谋甚好，对象却有问题。北方年轻一辈中，谁人不知白泽从小便纠缠她的三弟安之源，小时候尚可不作数，可长大后，白泽愈发显现出他对安之源奇怪的态度。北方的权贵圈子里，这已经是大家心知肚明的秘密了。然而安之源和白泽身份特殊，金佩又十分看重这小儿子，谁也不敢向家里长辈透露分毫。这就造成了金佩那一代，乃至金石大帅都对此事毫不知情。以他们那老古董的性子，即便明摆着告诉他们，他们也绝不相信吧。
所以——金大帅这条在不知情的人看来绝对天衣无缝的手令，却成功踩到白泽的痛点，甚至令他毫不顾虑地反了！
安之意想到这里，突然问：“青姨，安之源现在在哪里？”
青姨说：“据说，在城主府住了挺久了。”
安之源半夜偷溜，白泽没有透露出丝毫消息，是以除了顾谨和白泽双方，其他人暂时还不知道安之源的去向。
安之意轻蔑一笑：“我这三弟，也就只有取悦男人的本事了。”
青姨默不作声，这些事，就不是她这种外人和属下能随意置喙的了。
被围了府邸，软禁起来，安之意倒不怕了。从小生活在金大帅的威势下，她对于自家外公是近乎神一样的崇拜畏惧。洛城之变，于情于理，她都占优，白泽再怎么愤怒，也不会伤她性命，反倒是金大帅，必然震怒。此事一了，自己受的委屈，为了彰显自己的仁德，金大帅怎么也要给自己一些好处。现在，正好高高挂起，看一看白泽的下场。
更何况，洛城还有个安之如呢。身在其中，她不动也得动。不然，一顶联合谋逆的罪名盖下来，安之如便再也翻不了身。
安之意得意洋洋地想着，忍不住仰天长笑，这一回，真是天助她也。
安之源在院子里来来回回地走，焦急得不得了。
顾谨和顾雨悠闲地喝着茶，说：“别走了，晕。”
安之源扑到桌前，气势汹汹地说：“你们怎么还有心情喝茶！白泽他反了呀！”
顾谨撩起眼皮看他一眼，不紧不慢地说：“关我何事。”
安之源一噎，脸色唰地白了：“的确不关你的事……但是白泽是我的朋友，我不能白白看着他去送死。我要去找他。”
霁月守在院门口，长臂一伸拦住他。
顾谨说：“你怎么就咬定，白泽是去送死呢？”
安之源眼睛一亮：“你知道什么？”
“我的小老弟啊……”顾谨叹了口气：“你家要倒霉，你就这么高兴？”
安之源默然，似乎这才想起来，这次兵戈相向的两方，一个是自己家，一个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半晌，他摇摇头，说：“我家在北方根深蒂固，不是白泽轻易能撼动的。”
顾谨笑了：“看来你心里还是有一点数的。说说，你还知道些什么？”
安之源瘫坐在凳子上，颓然说：“其实我都知道，你们俩从南方来，先是在金鳞城，然后又藏在洛城。这些事，都是在你们来了以后，才变得不同寻常的……”
顾谨挑眉，问：“你知道我们是什么人？”
安之源点点头：“我还知道，我在这里，或许也有个别的作用……”
“什么作用？”
“我是你们要挟白泽的人质。”
“那你……”
“可是我相信，你们不会害我。”安之源的眼睛亮亮的，努力板着脸，像个假装长大的小孩：“我们的相遇，也不全是算计，是吗？”
顾谨笑而不答。
顾雨说：“是。”
安之源笑了，说：“我们立场不同，无论你们做了什么，还想要做什么，我都无权去怨恨你们。但是，算是还我一个人情吧，小雨姐，请你放我出去。你们要挟白泽想要做的事，已经完成了不是吗？”
顾雨看向顾谨。顾谨说：“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不妨明说。作为一个朋友，我更希望你留在这里，置身事外。我说过，如果你一直都是以前那个样子，再好不过。当然，如果你执意要去，我只好还你这个人情。”
安之源低头想了想，终于抬头直视顾谨的眼睛，说：“如果我不知道，或许我还可以开开心心地做我的元崎。但我既然知道了。我绝不可能心安理得地继续冷眼旁观下去。谢谢你们这些日子对我的照顾。我逃避了这么多年，白泽保护了我这么多年，不管怎样，该说的话我一定要去跟他说的。”
“你想劝他放弃？”
“我知道这不可能，但是，我总归是安家人。”安之源笑着，转身走出了院子。
顾谨看着他的背影，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吩咐道：“霁月，暗中护送他去城主府吧。”
霁月点头，利落地追了上去。
顾雨握着茶杯，看着湛蓝色的天空。洛城的红枫已落了满城。她微微转头叫了一声：“师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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