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第六十三章_被独居女杀手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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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第六十三章

  练月第二天早上醒来,太阳已经升得老高了,头疼的像是要裂开,她很久没有喝过这么多的酒了,嗓子也疼得厉害,她翻身下床,摇了摇桌上的茶壶,有茶

  于是对着壶嘴,咕咚咕咚好一通灌。灌完之后坐下平复了一下,多少舒服了点

  只是脑子仍然疼得厉害。她在这片疼痛里,想到了昨天。昨天的跌跌撞撞像是一场梦,既真实又虚幻,不过她想,还好过去了。

  练月下楼退房时问掌柜从这到无双巷怎么走,掌柜熟门熟路的给她指了路,看样子也是经常造访无双巷的老熟客,练月谢了他,沿着掌柜指的路

  走了一个多时辰才看到自己熟悉的景。

  这会儿已是午后了,天又热,练月走得甚是辛苦,又身无分文,不仅热还渴,她一边走一边想,昨天感觉就走了一会儿,怎么会这么远

  夏天穿的衣裳少,她浑身都湿透了。路过九全街时,远远的看到街口的那株石榴树,榴花艳红,真是瞩目,但她并不打算去跟石榴树的主人打招呼。

  路过石榴树,她大概又走了一盏茶的功夫,终于到了无双巷,拐进无双巷,又走了百十来步,就到了万花楼,万花楼门前停了一辆马车,马车旁有候车的车夫,大约是谁要出门。

  她走进院子,正巧碰到牡丹姐外出,牡丹姐问她干吗去了,这一脑门子的汗,练月随便找了个借口,牡丹姐也没多问,出门登车走了。

  练月拐到廊下,顿时就觉得凉快了许多,她呼了一口气,穿过卫庄的房间走到自己房间的门口,才刚把钥匙插进锁眼,隔壁房间的门就打开了,随之出现的是它的主人卫庄。

  练月知道卫庄正在朝自己走过来,但她没看,继续开自己的锁,并且迫切希望自己能在卫庄走过来之前进到房间去。只是卫庄的动作比较快,她才刚扭了一下钥匙,他就已经到她身侧了。练月现在谁都不想搭理,她推开门,正准备迈步子,他却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拉住了。

  练月现在连挥手推他都不想做,他要怎样就怎样吧,她真的懒得去想了。

  卫庄的声音就在耳畔,低低的又带了一些莫名的亲昵:“你喝酒了?”

  不知为什么,他这一句话就勾起了她的委屈,各种委屈涌上心头,她差点就要哭出来,只是勉力压住了哽咽,装作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

  卫庄的声音更低了:“你不开心?”

  一滴眼泪像珠子似的从她眼里落下去,砸在地上。

  卫庄的嗓子一下就哑了:“怎么,怎么哭了?”

  练月抬手状似不经意的抹了一下眼睛,转移了话题:“你们昨天怎么样?”

  卫庄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回复了三个字:“挺好的。”

  她点点头,道:“那就好。”

  然后进了房间,迅速的把门关上,把他关在了门外。

  关上门之外,她扑到床上,再也忍不住了,哭了出来。

  卫庄站在门外听到那哭声,忽然伸手扶住了门。

  他在那门前站了许久,直到完全听不到哭声了,方才回了自己房间。

  哭过之后,练月觉得好受多了,只是身上有些难受,于是扒出干净的衣裳,端了铜盆拿了布巾,去了后院的混堂洗澡。

  万花楼上上下下几百口人,为图便利,便在后院东西两侧盖了两间混堂,男在东边,女在西边。只不过不是免费的,但也算不上贵,跟外面混堂的要价差不多。练月不常去混堂,倒不是心疼那点钱,就是不习惯,基本上都是自己打热水回房间洗,没心情时才去混堂,现在她就没什么心情,只想赶紧把身上满是汗味和酒味的衣裳扒下来,跳进热水里好好的泡一泡。

  这个点大家不是很忙,混堂人还是挺多,人多热闹。练月跟群姑娘们泡在一个池子里,热气铺面而来,将什么都模糊了。

  她靠在池子边,听她们叽叽喳喳的闲谈,没由来的觉出了世俗安稳的好滋味,觉得打马走江湖这件事其实并不是非做不可。

  她想,她过去选择在太平城过小日子,或许是跟萧珩有关,怕被他抓回去,但也有可能是像现在这样,她在某个瞬间顿悟了世俗的好处,故而决定停下来。

  混堂像是蒸笼,洗完澡,穿好衣裳,走出去,外面再热,风扑到身上都觉得凉意森森。她提了水顺便把衣裳洗了,搭在晾衣绳上晾着,这才回了前院。回房间后,倒了一杯凉茶喝下去,然后将头发解下来,拿了一个小杌子去那株木槿下面坐着,顺便晒晒自己的头发,但又觉得待在树影里头发干的太慢,就在院子里转,转了一会儿后又回来在树下待着,待了会之后觉得有些饿了,去后面灶房找吃的。这会儿早过了饭点,问几个正在打扫的帮厨还有没有饭,帮厨说还剩一点米饭,如果她想吃,可以给她拍个黄瓜拌一下,练月嫌太麻烦了,就拿了两根生黄瓜,回前院,坐在树影里边啃黄瓜便晒头发,头发已经干了五、六成了,她估摸着啃完黄瓜就可以回去睡觉了。

  刚啃完第二根黄瓜,隔壁房间的门打开了,卫庄拎着茶壶,看样子是要打茶,没跟她打招呼,大约是没看到,等卫庄回来时,她的黄瓜只剩半个了。

  卫庄还是没搭理她,不知是没看见,还是装作没看见。不过练月没多想,随他,反正她什么都不记得。

  练月觉得头发干的差不多了,拎了小杌子回房间去了。回去之后本想睡觉,但又想起沈九的事来,再有十几天就是花魁之夜,得在这之前把沈九弄出去了,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

  之前卫庄答应帮她赎沈九,不让她还钱,只让她欠人情,她顾忌着叶湛,答应的很是胆战心惊,现在好了,她什么顾虑都没了,老天真是眷顾她。

  她将头发整个用簪子挽起来,去敲卫庄的门,门是虚掩着的,卫庄的声音从里边漫不经心的飘了出来:“请进。”

  练月推开门走了进去。

  卫庄正坐在八仙桌前擦拭自己的剑,冷剑泛着光,在这炎炎夏日也有无尽寒意。练月忽然很想看他出剑时的风采。不是与她这样不入流的小孩子交手,而是与真正的高手对阵,譬如明雍?刀光剑影,一定非常精彩。

  卫庄见她进来,就把剑收进剑鞘,放在一边,然后捞起茶壶,给她倒了一杯茶,但没开口说话。

  他不开口,练月只好先开口,殷切道:“午饭吃了吗?”

  虽然他们关系匪浅,但现在那些都不作数了,她必须要打起精神跟他周旋,殷切是必要的,因为沈九的后半生正系在他身上,先把沈九的事情办了,再谈她和他之间的私事。否则谈私事时谈崩了,牵连了沈九,那就不划算了。

  卫庄起身回里边去,再出来时,手里多了张纸,他搁在桌上,推给了她。

  练月拿起来一看,竟是沈九的卖身契,这是她没想到了,卫庄的办事效率也太高了吧,她就一天没回来,他就把事情办妥了。

  练月一脸的惊喜的望着她:“什么时候弄来的?”

  卫庄淡淡道:“你回来之前。”

  “用了多少钱?”练月看着他。

  “三千八百两。”卫庄道。

  这么大一笔钱,他连眼睛都没眨一下,练月不仅啧啧起来,她觉得自己以前的眼光很不错嘛,竟找了一个财主。又想,她之前对他那么死缠烂打,难道是因为看上了他的钱财?不至于吧,可如果不是因为他的钱,而是因为他这个人,那她也太闲了,为了逼他说句喜欢她,竟要跟人假成亲?这简直比贪图他的钱财更不能原谅。

  卫庄瞧她两眼发光的瞧着自己,心无旁骛,好像她和他之间再无旁人,她只属于他,任他怎么揉搓,都绝不离开,他伸手将茶杯和茶壶往边上一推,然后起身将她拎起来,搁在桌子上,在她还没来得及反应时,捧住她的脸,低头亲了上去。

  练月手里捏着沈九的卖身契,薄薄的一张纸,却花了三千八百两银子,她不敢乱动,只能用空着的另外一只手去推他。

  他撬开她的齿关,舌头滑入她唇中,疾风骤雨一阵狂扫,练月一下子就失去了力气,身体一软,差点直接往后倒下去,只好慌忙用手去撑桌子,他完全没了顾忌,更加肆无忌惮,练月撑着桌子的手臂都在发抖,她忍不住哼了一声,他将她搂得更紧了,她忘了卖身契的事情,伸出双臂去搂他。她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掏空了,整个人要被他吃下去似的,天地都在摇晃,像末日来临。

  他的确是不同的,跟萧珩不同,跟叶湛不同。

  他将脸埋入她颈里,气息沉重:“月娘,我想她,真的很想她。”

  练月只觉得脸上一片冰凉,原来她哭了。不知这眼泪是为谁而流,是为她,还是为他

  她搂着他,缓了好一会儿,脑子才渐渐的清醒了一点。

  她知道他说的她是谁,她问:“你不是说不值得么?不值得的人还留恋她做什么?”

  卫庄的两条胳膊像铁臂似的勒着她:“我不知道值得不值得,我只是很想她,月娘,你告诉我该怎么做,我应不应该杀了那个男人,一了百了。”

  练月有些喘不过气来,她推了推他,可他稳如泰山,她道:“你杀不杀他我管不着,只要别杀我就行……”

  他又把她往怀里勒,练剑的人手上力气大,下手没轻重,练月觉得自己要断气了,他恍然不知:“舍不得。”

  练月艰难道:“那你能不能先放开我,我有些头晕……”

  卫庄终于意识到了什么,他稍微松了点力道,练月喘了口气,卫庄大约觉得这个姿势不太舒服,就抱着她坐了下来,将她搁在了自己腿上,练月只好用手搂住他的肩,稳定自己。

  她脸上全是汗,身上也是,他俯身又要亲,她躲了一下,把脸藏在他胸前,低声道:“跟我说说她吧,我想听。”

  卫庄抬手将她绾发的簪子抽了出来,一头青丝铺下来,铺了两人满身,他贴着她的脸颊,将脸埋进她的发丝中,问:“你想听什么?”

  练月摇了摇头,道:“不知道,你随便说吧,我只是想听听。”

  卫庄埋头想了一会儿,闷声道:“她喜欢穿没有颜色的衣裳。喜欢桐花,身上总有桐花的香味。会刻木雕挣钱养家。会做饭,但不怎么好吃。分不清绿色和黑色。家里有很多藏酒。爱生气,爱哭,好强,偶尔聪明,害怕寂寞。”顿了顿,“她说她爱我。”

  练月默了一下,问:“那你爱她吗?”

  他又往她颈里钻,道:“我爱她。”

  练月问:“那你是爱我还是爱她?”

  卫庄没有犹豫:“都爱。”

  练月道:“我不喜欢清淡,不会刻木雕,不会做饭,不爱生气,不爱哭,除了分不清绿色黑色跟爱喝酒之外,其余的跟她不一样。”

  卫庄抱紧她:“对我来说,没有区别。”

  练月看着房顶,冷静道:“我是她,但又不是她。丢的那三年记忆,或许会想起来,或许不会。或许会爱上你,或许不会,这样也没区别吗?”

  卫庄仍是没半点犹豫:“没有。”

  练月默了一下,道:“我觉得有。”

  卫庄继续自己的坚持:“时间长了,就没有了。”

  练月道:“如果我喜欢其他人呢?”

  卫庄将脸从她颈里拔|出来,瞧着她:“你喜欢别人也无所谓,只要你也喜欢我,我可以做其中之一,我不介意。”

  练月沉默了。

  卫庄道:“我从来不是墨守成规之人,我能接受的程度比你想象的要高,只要你不介意,我也不介意。”

  半晌,练月道:“我一点都没看出来,你竟是这么开明的人。”

  卫庄握着她的右腿,将它掰到另外一边,让她正对着他。即便这样坐着,她也没有他高,他的一只手抚上她的嘴唇,手指有点粗糙,不像是养尊处优的手,他细细摩挲着,眼里含了一点冷厉:“我玩得起,他玩得起吗?倘若他玩不起,你让他滚,好吗。”

  从来只有女人接受男人三妻四妾,她从未听说过哪个男人不介意女人三妻四妾的。

  果然是在王城混过的人,见多识广,观念也开放。

  练月握住他的手,将他的手从自己唇边牵开,瞧着他:“你刚才说都一样对吧,那你说句我爱你听听。”

  卫庄静静的瞧着她。

  练月道:“刚才我问你爱不爱她,你连犹豫都没有,现在让你跟我说,你却要考虑这么久,看到没有,这就是区别。”

  练月从他腿上翻下来,弯腰捡起地上的卖身契,对他扬了扬,道:“这个算我欠你的,我记下了,将来有钱了就还钱,没钱的话就还人情。”

  卫庄站起来,抬手将卖身契从她手里夺了过去,练月下意识的去抢,卫庄另外一只手直接捉住了她扬起来的手,拦腰将她扛在肩上,站起来,朝里边走了过去。

  练月下意识的在他肩上踢了几下,没由来的想起了什么,好像什么时候,他也这么扛过自己,是什么时候呢,她努力去想,就在她觉得快要想起来时,一阵天旋地转,她被扔在了床上,她立刻想要坐起来,他却扑了上来,扑上来却并不是要亲她,而是将脸埋进了她颈侧。她挣了一下,他的声音就在耳侧,半命令式的:“别动。”

  他似乎非常喜欢这样的亲密姿势,记得他刚来那天,也是这样。

  练月压着了自己的头发,非常不舒服,她伸手将头发往上薅了薅,只听他道:“我爱你。”

  练月薅头发的手便顿住了,她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在酝酿这个。

  他的声音低低的:“听清了?”

  他的声音里含了一点不情不愿的委屈,他委屈道:“月娘,我不是犹豫,只是觉得有些话说多了很没意思,像花言巧语,我不想让你觉得我是个油嘴滑舌的人,可如果你真的想听,那我说一说也无妨。”

  练月就忽然觉得自己很可恶,她把一个刚硬的的男人逼成了什么样。

  她放低声音,放低姿态,柔声道:“我听清了,你放心,我以后再不逼你说这些乌七八糟的话了,我也觉得这种话很没意思,听不听都无所谓。”

  他又问:“那你什么时候让他滚?”

  练月没说话,她想,叶湛哪里会等到她让他滚,人早早的全身而退了。

  卫庄见她如此犹豫,便在她颈上咬了一下,疼得练月倒抽了一口气,他逼问:“他有那么好,你这么舍不得?”

  练月怕再发展下去,会扯出更深的问题,那些问题是她无法应对的,得等时间来应对,她忙摇头转移话题,道:“没有没有,我是在想沈九的事情,我得赶紧把卖身契给她送过去,看看她有什么打算,把她安排好了,这事就完了,我也就安心了。”

  卫庄这才撑着床坐了起来,两人皆出了一身汗,而他房间里连个扇子都没有,他走了几步,弯腰将刚才扔在地上的卖身契捡起来,交给她。

  练月接了,道了一声谢,然后说先走了,他点了点头,没有再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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