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_205_赫氏门徒
F4小说 > 赫氏门徒 > 第二章_205
字体:      护眼 关灯

第二章_205

  自打出生至今,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诡异的战斗技巧。

  遍寻记忆中师父的教诲语录,也没有与此相关的丝毫线索。而且,就算是那巨汉与胖子融合为一体,可他们合体后的身体不但没有变大,反而似乎缩小了一圈,但力量和速度却是成倍递增!

  刚才那巨汉未合体前所展现出的速度就已经让我吃惊不小――如此巨大的身体居然能瞬间飚出近半倍音速,那强大的爆发力简直令人难以想像。而如今,他更是快得几乎接近了音速,若不是寒星真气比他更快,只怕我已经被串在他那锋利无比的钢爪了。

  那巨汉一击不中,一个急停后又“咚”的一声如炮弹般朝侧向闪开的我追了过来,我也随之足下发力狂奔,带着他就这般一前一后只间隔五米左右的距离在大厦顶部绕开了。

  狂风刮面中,我一边凝气冲穴,一边足下不停,他也在后追得不亦乐乎。

  突然,一片水泥砖夹带风声射至眼前,我挥剑挑开,忽觉足下一空,刚刚算好落脚的水泥砖竟已不知去向,一个趔趄下心知是那瘦子捣的鬼,左脚瞬间向前踢出,但听得后面罡风猛的逼近,不得不咬牙强提了口真气,右脚反踢向朝后心狠砸过来的铁拳。

  顷刻间,一股巨力贯足而至,震得我浑身僵麻,借力跃出时,但觉眼前倏然一花,风压骤剧,再看清时险些没飞出大厦外去。此时,右胸一阵胀痛,忍不住“哇”地喷出一口血来,窒闷的胸口顿时一片清凉,被阻塞的穴道竟然通了七八分。

  左手长剑略一点地,我倏地停在大厦边沿,向着正朝我疾追而来的那银色巨汉微微一笑,深吸口气猛的提升功力,左腕微晃间,两记绯冥神羽箭霎时呼啸而出。

  那巨汉刚擎起圆盾想要硬挡,突然银光暴闪,瞬间化作两道人影左右乍分开来,竟正好避过了两记绯冥神羽箭。

  却听左首踉跄倒地的胖子狠狠朝右边正纳闷挠头的巨汉骂道:“不要命了?!这都看不出来么!”

  我不给他们喘息之机,又是一记绯冥神羽箭射向那胖子,他“妈呀”惊呼一声连滚带爬瞬间蹿出去七八米远,却依然被如影随形般划出一道弧线的绯冥神羽箭射中右臂。我暗叹一声,当真是失之毫厘谬以千里,若是经络无碍,这一下就能要他的命了。不过,绯冥神羽箭附带的冰炎气劲能让人在无止尽的美梦中内息暴走而亡,就算他侥幸不死,只怕这一身武功也要废了。

  却见那胖子左手银光一闪,变出把利刃猛的齐肩砍断右臂,追前来的瘦子迅速捡起胖子的右臂,深吸口气,双手用力催逼,一道红色冰雾登时从断臂的中箭处喷射出来。接着,他又在断臂切口和胖子的右肩伤处抹一层淡淡金光,将断臂接合后,从胖子左手接过一根穿着银线的针对着接缝一阵密密匝匝地疾缝,眨眼间便又将那条断臂完好无损地接了回去。

  刚才那瘦子的双手如蜂舞萤绕般快得看不清,拾臂、逼伤、接臂,一气呵成,短短数秒内便完成了如此复杂的手术,当真是令人叹为观止。待那胖子转动右臂活动两下站起身来,我才醒悟错过了最佳的偷袭时间。而那巨汉也同我一般对着那二人怔怔发呆,神情颇为紧张,直到见胖子站起身来才长长松了口气。

  待察毕伤势,那胖子冲我微施一礼道:“承让承让。”

  我面一热,也不说破,只是衷心感叹:“精彩精彩。”

  “先停手!”他对另一边蠢蠢欲动蓄势待发的巨汉喊了声,又冲我恭敬道:“神恋派销声匿迹三十载,竟又出了个小兄弟这般的杰出人才,当真是武林之福……敢问罗特罗大人可是你师父?”

  倘若不是经历过暗月枫那独步天下无孔不入的马屁神功特训,只怕我刚才就已被他这番奉承给捧晕了!轻轻抹去嘴角的血沫,我摇头道:“是我师兄。”

  三人齐声惊呼,那胖子更是夸张得连连举袖抹汗,神态更是谦恭,“罗大人武功超卓,义薄云天,好生令人景仰,想不到你竟是他师弟,怪不得,怪不得……不过,你怎会与马兰同流合污,沆瀣一气呢?”

  我愕然一愣,尚未开口,又听那瘦子阴阳怪气地介面道:“罗大人虽是英雄好汉,却与我们有不共戴天之仇。七十年前,你师兄杀了家师,今日正该让我们讨回点利息了!”

  我瞪着他们,“七十年前的事情了,那么长的时间,你们不找我师兄报仇,却等到现在来找我报?”

  “没办法,我们有能力报仇的时侯,你师兄已经归隐了。”那瘦子哀叹道。

  我“哦”了一声,顺口问道:“你们师父干了些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儿,总不会是平白无故被我师兄杀了?”

  那巨汉老实答道:“也不过就是帮人贩卖人口、走私毒品、偶尔逛逛窑子、杀几个不讲义气的奸细之类的。虽说总对我们拳脚相加还不给饭吃,但跟别人比起来算很不错了。”

  我听得哭笑不得,却又对他们那个师父产生了莫名的兴趣,人品姑且不论,但看他竟能调教出这三个武功流派截然不同的徒弟,就足见其高明之处,不由好奇道:“看你们的身手,你们师父也一定相当了得!他精通何种系别,是魔法还是……”

  那胖子忙汗颜道:“家师武功低微,实在不足一晒,说是被罗大人杀的,其实也不过是罗大人的手下动的手罢了。只是我们实在不知到底是何人杀的,只好算在罗大人身了。”

  我更加惊奇,“他武功低微?那怎么能教出你们三个来的?”

  胖子答道:“家师只是教了我们些偷鸡摸狗赌钱出千的散手,并没有传我们什么武功。”

  “那你们这身武功又是谁教的?”我纳闷道:“总不会无师自通?”

  三人相顾无语,似是不知该如何做答。

  好半天后,那瘦子才期期艾艾道:“是神……神仙教的啦!”

  “神仙?!”

  见我莫名其妙,那胖子解释道:“其实我们也不知道是谁教的,当时家师死后,我们三个无依无靠流落街头,突然在一个夏天的晚同时梦见有一奇人教我们武功,连续教了一月有余,又突然不再出现。他在梦中只传我们一些心法、口诀,顺带演示招式,而且每个人被传授的口诀和招式都截然不同。不过说来也怪,我们醒来之后竟仿佛背了几千遍般想忘都忘不掉,梦中的每一个细节至今都还记得清清楚楚。”

  那巨汉连连点头,“是啊是啊,太奇怪了。他从未见过我吃饭,却能知道我一顿饭要吃七八碗才能饱,还算出我十八岁会大病一场,就连二哥三十岁时会被喜欢的妞儿甩掉,他也算得一丝不差。”

  那胖子脸一红,打断他道:“尽说些不相干的干什么?”

  那瘦子突然一拍额,嗤声惊呼道:“哎呀!人家想起来了!那位神仙还曾千叮咛万嘱咐过我们一件事儿的,难道说的就是这位小兄弟?!”

  “什么?”我大吃一惊,“还说过我的事情?”

  “嗯,让人家算算……他说我八十岁的时侯,会碰到一名少年……人家今年正好八十了”那瘦子高兴得直拍手。

  “对啊对啊!他说的就是今年!”胖子和巨汉同时叫道。

  那巨汉歪头瞅着我道:“不过他说那位少年有双重身份,有时戴面具,有时不戴……会不会说的是刚才那个女娃?”

  “他能男女都不分么?少年少年,自然是男的了!要是女的,就该说是处女了!”胖子白了他一眼,又扭头问我道:“小兄弟,你戴面具么?”

  “算是!”我心下更是骇异,却又怕他们骗我,不动声色道:“那他还说了些什么?”

  那胖子突然狞笑一声,“他说―要我们杀了你。”

  悚然一惊间,就听那巨汉邪邪笑道:“算你倒霉,今天撞在我们手。那人说了,只要我们三人合体,必能取尔狗命!”

  那瘦子也附和般咯咯怪笑,“他还说,杀了你,我们就能获得神奇的力量,无论是想飞天遁地还是长生不老,都无所不能。哎呀呀,人家等这一天等好久了呢!”

  “胡扯!哪儿有那种事!”我呸了声,“飞天遁地?你们还真信啊?”

  “我们信!”

  那三人异口同声,气得我说不出话来。

  “我要年轻貌美!”那瘦子羞羞答答。

  “我要英俊潇洒!”那巨汉眉开眼笑。

  “我要金枪不倒!!!”那胖子仰天长嚎。

  “都他妈闭嘴!你们以为我是阿拉丁神灯么?

  那三人摩拳擦掌、磨刀霍霍、垂涎欲滴……仿佛我在他们眼中就是个白白胖胖鲜嫩多汁的人参娃娃,那一个比一个更加猥亵的眼睛里毫不掩饰地透射出炽烈急迫的**――这眼神我太熟悉了,就跟当初武斗场里那群一边喊着要废了我的武功,又一边流着口水对我咧嘴傻笑的老富婆们一样……

  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遏制住差点想逃跑的冲动,我长剑斜引,手腕微抖,一招绯冥神羽箭射向那胖子。

  既然你们想找死,也别怪我无情了!

  说时迟那时快,“轰”的一声巨响,三人脚下的水泥板四散炸裂,石块纷飞砖屑四溅中,绯冥神羽箭瞬间穿透那胖子的身形消失在茫茫黑夜之中,而那三人却纹丝不动,依然色眯眯地看着我……

  陡然醒悟过来时,头顶月色忽然一暗,周身寒星真气也同时剧震欲爆,瞬息间我已急退出百米开外,在灯影阑珊的城市夜空中斜落而下。

  却见刚才立足的大厦边沿已经被砸出个一米多深的巨大弧形豁口,崩裂的石屑如烟花般漫天飞舞,而月光下,一道金光缭绕的人影正如一缕薄烟朝我随影而至。

  眼见那人影在空中无依无凭,我对准其胸口要害抖手又是一记绯冥神羽箭。绯色箭气刚脱箭而出,他浑身金芒大盛,绕体急转,霎时整个身体仿佛都化作一个高速旋转的金纺锤,绯冥神羽箭刚欺近其身便被两股力道牵引得失去控制。

  那两股无形气劲一阴一阳,一柔一刚,一吸一斥,绵韧于外而刚猛其中,浑圆盈满无懈可击。那柔劲急旋在外,曳生出极强的吸拽之力,而那内里的刚劲又生出股强猛无俦的斥力,两相叠加,晰间便似抹了润滑油的橡胶弹珠般将绯冥神羽箭斜引急弹了开去。

  “……”我揉了揉眼睛,实在是难以相信看到的事实。

  当年师父纵论天下武学之时,有一次曾提及过这种神功。

  “……若单论这世护体神功之优劣,‘金钟罩’肯定排名第一了,当真是水泼不进,针插不进。不过这种功法极难练成,所以我也仅是听说而已,从没见过。”

  “怎么个难练法?”

  一旁啃着鸡爪子的阿呆立刻自作聪明插嘴道:“这种功法,一般都需要童子功来打底筑基,一旦破功,就前功尽弃了,自然难练。”

  “哦,童子功……”我似懂非懂地点头,“那不破功不就好了?”

  “哈,你说得还真简单。”阿呆不屑笑道:“俗话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人’,那些肯忍常人所不能忍,行常人所不能行者,通常都藏有成为‘人人’的远大抱负。例如锥刺股的苏秦,功成名就后搞了领袖的老婆;卧薪尝胆的勾践……唔,他之所以没成西施,主要是因为他手下那个范蠡比他还能忍。”

  阿呆说到这里,忍不住唏嘘了两声,“唉,就连那些肯忍气吞声低声下气讨好司以求位者,也无不是为了将来有一日能任意驰骋在美女身啊,既然如此,哪里又会有人去练这种一辈子不了人的垃圾功法。”

  “别听那呆子胡扯。”师父把阿呆踢出门外后,剔着牙道:“这功法之所以难练,因为必须是先由外而内,从小练就一身极强的硬功和内力,而后再习练精神系武学,待二者融汇贯通后才能御气圆融,一正一反刚柔二气流转不绝。可惜啊,这世哪儿有这么便宜的事情?这第一步修炼,一般人就要耗费近半生的精力,待大成时,早已过了修炼精神系武学的绝佳时期。而且,精神系武学极讲究天分,没天分的人就算穷毕生心力也一无所成。可那些极有天赋者,又不屑耗费如此多心力去练什么硬功,毕竟精神系高手很少需要和人正面肉搏。所以这功法虽多见载于武学典籍,却绝少有人练成。一旦练成便水火不侵,刀枪不入,就算被万斤巨石砸中也毫发无伤。这招虽刚柔并济,强悍无比,却未必能无敌于天下,只是究竟该怎么破,因为没见人用过,我自然也毫无头绪,总之万一碰了,我们这些非精神系的,最好还是避之为吉。不过现在估计也没什么人去练了,所以知道就好,不用放在心。”

  唉,想不到这师父口中不可能有人练成的功法都能出现在我眼前,莫非今天真会是我的忌日?……

  好不容易甩掉这颇令人丧气的想法,飘然落于街心的我却猛然瞥见正在一旁跟司机吵架的璐娜和诗藤蕊,顿时气得踉跄一步……天啊,若不是此刻强敌在侧,我还真想把这两个小混蛋给活活揍死。

  “你这车自己坏了,关我们什么事儿啊?”

  “小姐,刚才分明是有人要暗杀你,才打坏了我的车!我不找你赔,找谁赔?”

  “哪有你这么不讲理的!又不是我叫他们来暗杀我的。”

  “通”一声巨响,那人影也落于街中,硬生生在地砸出个大坑,惊得行人纷纷驻足观望。

  “那是什么东西?”

  璐娜好奇扭头道,这才瞅见了我,不禁又叉腰叫道:“阿蕊已经把那两个混蛋解决了,你还在磨蹭什么呢?!”

  我苦笑一声,冲着诗藤蕊道:“快把这个丫头带去机场,告诉他们立刻起飞。”

  诗藤蕊惊疑不定地瞅着前方那浑身金光的壮汉,“他就是那个刺客?”

  “嗯,我负责牵制他,你们快走。”

  “你一个人对付得了么?”她担心道。

  我瞥见那壮汉擎出一把金色长弓,连忙喊道:“你要想帮忙,就赶紧把这丫头送走!不然后果如何,不用我提醒你!”

  诗藤蕊紧咬下唇凝眉不语,显然是犹豫难决。

  我气得隔空一剑刺裂她身旁的路牌,大喊了声,“快滚!!”

  她这才如梦初醒般抱起璐娜腾身而去,瞬间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隐约间,还听得璐娜从远处的大厦传来一句叫骂声,“死龙羽,你凶什么凶!”

  那司机呆愣半晌才回过神来,气得仰天长吼:“女飞贼!赔我车来!”

  尚未吼完,他已被我压在身下,一轮金箭瞬间扫过,他的车顶篷宛若纸糊般被射成漫天飞舞的碎片。

  “想要命,就想办法爬到巷子里去躲起来。你的车,我会赔你的,如果到时侯你我都还活着的话。”我对他说完,纵身跃旁边一盏街灯顶端,冲那壮汉喊道:“想杀我,先追我再说!”

  壮汉充耳不闻,举弓便是一箭。

  我腾身闪过,跃往一旁的大厦顶端,尚在半空,又是一箭射至。避无可避之下,我只得使出破风式,手腕猛抖,令长剑在空中化作一条急旋的银龙,柔韧的气旋瞬间套中飞来的金箭,又用破电式的强劲粘劲吸着它向身侧一引一带,“嗡”一声龙吟,金箭仅以毫厘之差贴身而过,激起的劲风划破我的衣袖,同时右肩处“嘎啦”一声脆响,剧痛中已被箭刚劲带得脱了臼。

  此时,第三箭业已射至,还妄想着保留余力待至无人之处再与他全力一搏的我,哪里还敢托大,十六颗飞羽流星呼啸而出,依次纷纷急轰在那金箭之,凭着其的螺旋气劲勉强将金箭震偏,而我体内真气也已被流星感应的余劲震得如瀑欲沸,乱作一团。

  心中正暗想在法无依无凭的空中他若再射来一箭,我就小命休矣了,突地,背心一实,已撞在了大厦的玻璃墙面,我立刻双足侧卡住仅突出墙面几公厘的金属边框,不住暗念帝保佑,背心早已被冷汗湿透。

  刚才那三箭轮发,也仅是眨眼间的事情,却已如长达十几秒的慢镜头般将我逼得山穷水尽,险象环生。

  此时此刻,我哪里还敢再稍有妄动,若不立足实地,再被他趁虚来一轮三箭齐发,我想我就可以去瞻仰我们伟大的天父了。

  左手从软软垂下的右手中接过长剑,让三颗飞羽流星分下支着手心小臂与肘部夹起右臂,举直后略一推送,“卡啦”一声,已将右肩关节合拢。

  一边活动着酸麻的关节,我一边冲着那群越聚越多,在街围观拍照的行人大喊:“不要命了么?快逃啊!”

  那壮汉闻言哈哈一笑,声若洪钟,扭头看向四周人群,用着巨龙低吼般的声音冷然道:“听他的话,快滚!”

  回声隆隆,良久不绝。

  人群中爆出一片嘘声,有人起哄大喊“是在拍电影么?什么名字啊”,立时引来一阵哄笑,却也有不少人纷纷拉着孩子、同伴,快步离开。

  壮汉冲我耸了耸肩,低沉笑道:“放心,我并不是嗜杀之人,可追来追去又颇费时间,你要是再敢逃,就别怪我拿他们开刀了。”

  哈!想威胁我?我当即对着人群挥泪作别道:“同志们,保重!!”贴墙便向大厦后面滑了过去。

  那壮汉又是三箭连发,被我如壁虎般蹿下跳地躲了开去。

  那壮汉喊道:“神恋派好大的名头,却出了你这么个无胆鼠辈,当真可笑!”

  已躲入大厦侧面的我哈哈一笑,学着他的话反晒道:“阳痞派好大的名头,却出了你们这三个无耻之徒……”

  才说一半,耳畔“嗖”一声擦过一支金箭,却是隔着大厦透射而来,骇得我心惊肉跳头皮发麻,咽下那半截话,匆匆逃命。

  突听远处人群传来一阵惊呼,那壮汉哈哈笑道:“也怪不得我了!”

  妈的,刚才让你们逃命不逃,现在又在那里鬼叫什么!我捂耳朵,不加理会。

  又跑出几步,那帮人叫声更是尖厉惨烈,咬着牙刚要迈步,突然一声小孩子的哭喊划过耳际,如一道流星划破黑夜,我心头蓦地一震,脚已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恍惚中,仿佛又听到了阿冰那隐隐的喂泣声。

  记忆中的阿冰,总会为些芝麻绿豆般大的事情偷偷落泪。当时的我,尚不知她是女生,所以总是大惊小怪的,有时甚至还落力嘲笑。

  一次,她在寝室里又悲悲切切地哭了起来,身前放着一张报纸,面有一个号啕大哭着的婴儿,正被一条龙轻轻地舔着。

  “很温馨啊,你哭什么?”我拿起那张报纸看了看,“这条龙怎么浑身脏兮兮的?”

  阿冰用手背拭去泪水着说:“它脏,是因为刚被人从倒塌的房子里挖出来。”

  “不会是被这孩子挖出来的?”我坐到她身边,半开着玩笑地纳闷道。

  “不,你知道么?这条龙是专门被训练来在废墟里搜救幸存者的,而这个孩子,就是它救出来的最后一个人。当它发现这孩子时,已经三天三夜没休息过了,可一听到废墟下传来了孩子微弱的哭声,它想都没想地就钻了进去。”

  “谁知道就在它用胸前的葡萄糖水袋给孩子喂水的时侯,废墟的水泥板却突然塌了下来……当人们把它和孩子挖出来时,发现它用身体撑住了整个水泥板,将孩子死死地护在身下,孩子完好无损地还在喝着水,而它自己……它自己却连脊椎带内脏,都被砸烂了……”

  阿冰说到这里,眼泪又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在它短短不足七岁的生命里,已经前后救出过三百多条人命,被授予过无数的奖章,可它却从没想到过,它也会有被人从废墟里救出来的一天……拍这张照片的时侯,它已经不能发声了,只能用舌头安慰着这个婴儿,就连拍这张照片的人当时都哭得泣不成声,更别说它的主人了。”

  直到那时,我才突然发现,那条龙自嘴角到脖颈,挂着一缕触目惊心的血痕,而它脸的表情,却是如此的安详、如此的欢悦,仿佛在舔着自己的孩子般满足而又欣慰。

  苦笑一声后,我挫败地低下头去,想不到如今的我,竟连条龙都不如了!

  长叹口气,我认命地喊道:“住手……老子不逃了!”

  转出了大厦,却看到那壮汉单手擎起一辆轿车,正做势要砸向四散躲避的人群。

  那轿车被擎的一侧已被自身重量压得弯曲变形,嘎嘎作响,四个轮子还在兀自空转,而司机也早已跳出车外仓皇逃生。旁边则另有百人正冲着我的方向声嘶力竭地惨叫着,仿佛在给这场景配音一般,看得我莫名其妙。

  壮汉见我乖乖露面,微微一笑,对四散的人群轻斥了声,“回来,一个都别想走。”

  只见无数行人立时如着了魔般,又茫然四顾着聚拢了回来。

  我暗叹一声,心说这厮简直贱到无敌了,刚才那个“尖叫合唱团”必然也是如法炮制出来的,苦笑摇头道:“你这无e的境界,真让我无地自容。”

  他将轿车随手丢在一旁,叹了口气道:“时间无多,不得已而为之。只要你肯与我互对三拳,无论胜负,我立刻放了他们。”

  “三拳?”我微微一怔,不是三箭?”

  “不错。”

  “开什么玩笑,被你打完三拳,我还能活么?”

  “没说你不能还手,硬对三拳,不论生死,我都不再出手。”

  “能躲不?”

  他瞪我一眼,轻弹了个晌指,所有“ren质”立刻举起双手扼住了自己的咽喉。

  “开玩笑的。”我连忙摆手讪笑,“你是那三人中的老几?”

  “怎的废话忒多?!”他不耐烦道:“我数三声,你再不过来,这帮人就一个都不能活了!……一!”

  我扫过他身后那一张张呆滞的脸孔,有几人已被自己掐得翻起了白眼,颈骨咯咯作响,指尖因用力过度而泛着青白……

  从未见过此等阵仗的我,不禁心内一片茫然。

  记得曾和阿源一起在网做过一份调查问卷,题目是“如果你被恐b分子劫持,你觉得谁会来救你”。

  阿源的答案是:我姐。

  “就算整个世界都抛弃了我,我姐也不会抛弃我的。”他说这话时,自信满满,理直气壮,“谁叫她是我姐。”

  二百五十一号的答案是:羞涩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就赖在我怀里不肯起来了。我怀疑它当时就已经打算好要赖我一辈子了。

  我的答案则是:不知道。

  倒不是我对这个世界有多么悲观,而是我真的想不出来,谁会来劫i我这种一年到头都穿着同一身校服的穷鬼。刚入校时,阿冰还告诉过我,可以申请zengf救助,领取每个月五银鲁克的贫困生补贴,于是我兴冲冲地去了,却被市zengf办公人员以“全世界的人口登记表都查不到你的资料”为由拒绝办理――在这地球活了十六年的我,那时才头一次知道原来我连当个地球人的资格都没有,也终于尝到了什么叫“天下之大,何处是我家”的悲凉滋味。

  那天,我在早秋的黄昏中落寞地独自走回学校,一路凄凉的蝉鸣声震得我鼻子发酸,直到见我神情呆滞的阿冰合,叹了句“咱俩还真是一对难兄难弟呢”,我才终于又忍不住哭着笑了出来……

  “二!”

  阿源说过,“一个人最可悲的,大概就是当他快要淹死在河里时,岸明明围满了无数的观众,却没有一个人肯下来救他”。

  “谁来救我?!”

  只有死神在他身下狞笑……

  尽管他当时说得绘声绘色,如今的我却不以为然。一个人最可悲的,是明明已经自顾不暇了,连个呼救的对象都没有,却还要去救一群自己往河里跳的白痴!!

  谁又会来救我?

  不知道,如今的我,真的不知道。

  只有一群死神在河里冲我惨叫……

  叹了口气,就在壮汉“三”字即将脱口而出时,我已站在他眼前,打断他道:“出脚行么?”

  他欣慰地咧嘴一笑,立刻令所有人都松了手,想了想说:“也行。”

  我轻轻地松了口气,不然前两拳左右手如果都断了的话,当真是只能闭目等死了。

  他突然笑着对我点了点头,“很好,很好,你师父若知道你因何而死,必然会很欣慰。”

  死到临头,我也不怕了,哈哈一笑道:“你们师父若是知道你们如何杀的我,必然也会很欣慰。”

  他淡淡一笑,表情复又漠然,右手一翻,从地吸起三颗石子,依次弹向高空,“每落地一颗,出一次拳。”

  我扔掉长剑,摆好架势深吸了口气,凝神看着他的双手。

  他捏紧双拳,浑身骨骼爆响,冷然道:“来了……”

  。VIP中文_

  请收藏本站:https://www.f4sf.com。F4小说手机版:https://m.f4sf.com

『点此报错』『加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