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迷路
自从班里因为霸凌事件被校长点名教育了以后，同学似乎都对程欢热情了起来，一半碍于她可能真的有背景，一半碍于愧疚。
总之，有什么吃的，有什么玩的，肯定会招呼她一份，就连班主任都时时刻刻温习着前车之鉴，对程欢格外关照。
太阳快落山之际，沈非墨给程欢打了一个电话，幸亏，她还没有打算跑。
这个时候身边摇曳着篝火，大家都围着篝火在唱唱跳跳，他听见程欢这边热热闹闹。什么也没问，只是让她注意安全。
”不想玩了就和我说，我让人去接你，把地址发过来。”
程欢回答道，”我和大部队一起回来。”
沈非墨似乎并未怀疑，”嗯，就这样吧，挂了。”
她和他道了声再见，就把电话关机了。
那一瞬间，手心出汗。
程欢实在不是一个怎么会掩盖自己情绪的人，尤其是她在心里盘算着一件很令人惴惴不安的事情，仿佛要做亏心事一般，表情显得更加心虚和心惊。
连老师都一眼看出来了，特意上前关照。”程欢，是不是不太舒服？”
她本就对她格外留意，现在对程欢而言，反倒成了麻烦。
学校有请专业的医疗团队，就怕学生出意外。
”我有点冷。”
程欢咬唇扯出一个在她看来，不怎么蹩脚的谎言，老师松一口气，也全然相信，直接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她盖上。
”帐篷都已经支好了，累了可以早点休息，实在觉得冷就去篝火旁边坐一会儿，别在这里坐着，风大。”
程欢很听话地点点头。
老师这才放心。忙着去照看别的学生。
舒雅靠近，在她耳边悄悄地说道，”不要在晚上走，很危险。我查了一下，凤凰山彻底天亮大概是凌晨五点，那会儿估计会专门有人爬起来看日出，所以你最好是现在去帐篷里睡一觉。养精蓄锐，然后四点钟左右的时候，偷偷溜了，天也不会太暗。”
程欢的手本是冰凉的，听了这话，才渐渐软和了一些，”舒雅，谢谢你，我会记得你的。”
”不用了，就当是我给自己积德吧。”舒雅叹了口气，”你保重，我过去了。”
程欢点头，又按照她的话，找了一支不起眼的小帐篷钻了进去，她也想好好睡一觉，可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
直到外面吵闹的声音渐渐消下去，她的脑子还是很清醒，并且越来越紧张。
于秋叶和她共住一个帐篷，她进来的时候，早就累得精疲力尽了，不过还是喊了喊程欢的名字，她却闭着眼，装作已经睡着。
于秋叶见无人应答，以为她是真的睡着了，也赶紧躺了下来，把帐篷里的小灯关上，很快便响起了微弱的呼吸声。
程欢这才在黑暗里睁开了眼，她估摸着算了一下时间，大概是零点左右。
她好好琢磨了一下舒雅的话，可又怕过会儿自己真的犯困，一睡反而睡过了头，所以打算干脆不睡了，再过两个小时就动身，她怕拖得越久，就被发现的越早。也更容易被找到。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到了最后，程欢的脑子里似乎只剩下滴滴答答指针转动的声音，一下一下的，似乎都快麻木了。
她从未熬这么久的夜，小心翼翼钻出帐篷的时候，腿都虚得在打颤，在黑暗里摸索到了自己的包，她沉了一口气，好了，是时候离开这里。
程欢一开始都不敢开手电筒，生怕学校的老师发现光亮，她每一步都走得很慢，动静微乎其微。偶尔只有簌簌的风吹声。
十月下旬，山里的温度要更低一些，幸亏她身上还披着班主任给的一件衣服，罢了，现下脸皮厚一点倒也无所谓，就这样穿着走吧，到时候也容易混淆。
不知道走了多久，她似乎觉得已经离开那片范围，这才打开手电筒，手机开机。
很好，电量几乎还是满的，而且，沈非墨并未给她发过什么消息，也没有打电话。
程欢松了一口气，她打算离开凤凰山，然后拦一辆车，直接去火车站，买最早的车票回外婆的家乡。
可山里的信号不大好，导航也不大灵光，现在是凌晨三点多，还要一会儿才天亮。
程欢又怕天亮了也容易被发现，不如趁天黑多走点路，到日出的时候，她都走远了，想追上来估计也晚了。
鞋子踩得全都是泥印子，她一整个晚上没有睡觉，精神也飘飘的，不过还算清醒。毕竟高度警惕的时候，不容易犯困。
唯一让她坚持下去的，无非就是一个念头，她马上就可以离开沈非墨，过上正常的日子。
脑子里忽然闪过昨天晚上的画面，他将她的发很温柔地别到耳朵后面，又想起那天他擦着她的眼泪。告诉她没有事。
程欢停下了脚步，她不知怎么的，鼻子有点酸涩。
但画面陡然一转，又是那夜沈非墨单手将她拎在四楼的阳台之外，任由她哭喊求饶，也是一副仿佛没有听见的模样，他依然轻描淡写地倒数着。三，二，一，将她逼到绝路。
他说，程欢，我数到三就松手，好不好？
程欢一个激灵，又开始发抖。
他弄瞎了纪瑶瑶的眼睛，拔掉了她的指甲，他日日夜夜地欺凌她，残忍到了极致。
这些记忆她都想忘掉。
程欢加快了速度，前面的路越来越难走，和来时的平坦截然不同，她有点害怕，又迟迟等不到天亮，仅凭着手电筒的光，她觉得自己好像走错了方向。
陡峭的山路，狰狞的岩石，越来越寂静，越来越阴冷，似乎总能听见、看见不明生物的动静。比如风咆哮起来很像野兽，错乱的树枝很像人枯槁的手臂。
最糟糕的情况是，程欢不小心落了空，直接从半山腰掉了下去，山坡不高，她除了觉得很疼之外，不过就受了一点小伤，这是不幸中的万幸。
可程欢不敢再往前走了，她抱着膝盖，疼得眼泪眼泪一直往下落，现在哭也没什么用，哭了一会儿，她擦干，静静地等着天亮。
大概到了四点多钟，太阳隐隐约约的升了起来，乌黑一片渐渐变成了朦胧的蓝色，程欢知道过会儿肯定会有很多人打她的电话，索性拔出电话卡，扔在地上。
这下好了，所有的后路都堵死，她必须要离开，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程欢从天蒙蒙亮的时候，一直走到大中午艳阳高照，又从艳阳高照走到了太阳缓缓西降。
她不知道学校那边到底是什么动静，丢了一个学生，估计乱成了一团，也不知道沈非墨是不是会很生气。
这些她都不管了，她只知道自己再走不出去。可就真危险了。
手机的信号彻底阻断，也快没电了，导航根本就没有用。她只凭着全然白痴的方向感，乱走一通，越走，便觉得越不对劲。
好在，希望几乎快灰败的时候，程欢见到了一个人！
那一瞬间，她几乎快要哭了出来，精力仿佛有往回升了几厘米，她不顾膝盖的疼痛，朝着那个人的方向小跑着。
那人约莫四十多岁的年纪，穿着简朴老实，他的口音有些别扭。应当是本地人，后来程欢才零零碎碎地听明白，他是附近一村落的农民。
程欢双手合十，态度诚恳地祈求着，”叔叔，您能带我出这座山吗？”
她原是想问个方向，可自己太笨了。哪怕问出了方向说不定还是会走错，索性只能厚着脸皮让人带路了。
来时的路她倒是记得清楚，那条路叫什么名字，有什么特征，但她就是不会走，不然也不会迷路了。
她只能和大叔比划着，大叔四处环绕了一下，有点为难，”这一会儿，山路不大好走，而且马上就要下雨了。”
可是，天也快要黑了。
程欢咬咬唇，不知道要怎么办？
大叔估计看她浑身狼狈，也可怜，想了一会儿，对她说道，”出去的路我不熟，我不晓得你是从哪儿过来的，但是我知道我是从哪儿来的，你要不然跟着我回趟儿村？”
程欢犹豫了一下，”那...你知道西郊火车站吗？我可以直接从你们的村子去那里么...”
”这个我知道。虽然咱们村没有直达的小车，但你可以坐刘四家里的货车去镇上，他们家经常去镇里头做生意，货车一天天地往返，到了镇上，你就知道咋去火车站了。”
程欢不认识什么刘四，但这人应该也和大叔一样是个村民。她听说有法子可以去西郊火车站，整个人似乎都看到了希望。
”小姑娘，你跟我回是不回，不回我可就走了。”说罢，大叔扛起一大捆柴。
”好。”程欢捏紧了书包带子，跟在他身后，”我跟着您。”
大叔一路上都在问她问题，什么多大啦，是不是在念书，听着并无丝毫恶意，无非都是上了年纪，爱扯东扯西。
程欢也很诚实地一一回答。
他转过头，对着她笑呵呵，”挺好的。”
没过一会儿，便在前面看见了一个村落的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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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有什么吃的，有什么玩的，肯定会招呼她一份，就连班主任都时时刻刻温习着前车之鉴，对程欢格外关照。
太阳快落山之际，沈非墨给程欢打了一个电话，幸亏，她还没有打算跑。
这个时候身边摇曳着篝火，大家都围着篝火在唱唱跳跳，他听见程欢这边热热闹闹。什么也没问，只是让她注意安全。
”不想玩了就和我说，我让人去接你，把地址发过来。”
程欢回答道，”我和大部队一起回来。”
沈非墨似乎并未怀疑，”嗯，就这样吧，挂了。”
她和他道了声再见，就把电话关机了。
那一瞬间，手心出汗。
程欢实在不是一个怎么会掩盖自己情绪的人，尤其是她在心里盘算着一件很令人惴惴不安的事情，仿佛要做亏心事一般，表情显得更加心虚和心惊。
连老师都一眼看出来了，特意上前关照。”程欢，是不是不太舒服？”
她本就对她格外留意，现在对程欢而言，反倒成了麻烦。
学校有请专业的医疗团队，就怕学生出意外。
”我有点冷。”
程欢咬唇扯出一个在她看来，不怎么蹩脚的谎言，老师松一口气，也全然相信，直接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她盖上。
”帐篷都已经支好了，累了可以早点休息，实在觉得冷就去篝火旁边坐一会儿，别在这里坐着，风大。”
程欢很听话地点点头。
老师这才放心。忙着去照看别的学生。
舒雅靠近，在她耳边悄悄地说道，”不要在晚上走，很危险。我查了一下，凤凰山彻底天亮大概是凌晨五点，那会儿估计会专门有人爬起来看日出，所以你最好是现在去帐篷里睡一觉。养精蓄锐，然后四点钟左右的时候，偷偷溜了，天也不会太暗。”
程欢的手本是冰凉的，听了这话，才渐渐软和了一些，”舒雅，谢谢你，我会记得你的。”
”不用了，就当是我给自己积德吧。”舒雅叹了口气，”你保重，我过去了。”
程欢点头，又按照她的话，找了一支不起眼的小帐篷钻了进去，她也想好好睡一觉，可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
直到外面吵闹的声音渐渐消下去，她的脑子还是很清醒，并且越来越紧张。
于秋叶和她共住一个帐篷，她进来的时候，早就累得精疲力尽了，不过还是喊了喊程欢的名字，她却闭着眼，装作已经睡着。
于秋叶见无人应答，以为她是真的睡着了，也赶紧躺了下来，把帐篷里的小灯关上，很快便响起了微弱的呼吸声。
程欢这才在黑暗里睁开了眼，她估摸着算了一下时间，大概是零点左右。
她好好琢磨了一下舒雅的话，可又怕过会儿自己真的犯困，一睡反而睡过了头，所以打算干脆不睡了，再过两个小时就动身，她怕拖得越久，就被发现的越早。也更容易被找到。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到了最后，程欢的脑子里似乎只剩下滴滴答答指针转动的声音，一下一下的，似乎都快麻木了。
她从未熬这么久的夜，小心翼翼钻出帐篷的时候，腿都虚得在打颤，在黑暗里摸索到了自己的包，她沉了一口气，好了，是时候离开这里。
程欢一开始都不敢开手电筒，生怕学校的老师发现光亮，她每一步都走得很慢，动静微乎其微。偶尔只有簌簌的风吹声。
十月下旬，山里的温度要更低一些，幸亏她身上还披着班主任给的一件衣服，罢了，现下脸皮厚一点倒也无所谓，就这样穿着走吧，到时候也容易混淆。
不知道走了多久，她似乎觉得已经离开那片范围，这才打开手电筒，手机开机。
很好，电量几乎还是满的，而且，沈非墨并未给她发过什么消息，也没有打电话。
程欢松了一口气，她打算离开凤凰山，然后拦一辆车，直接去火车站，买最早的车票回外婆的家乡。
可山里的信号不大好，导航也不大灵光，现在是凌晨三点多，还要一会儿才天亮。
程欢又怕天亮了也容易被发现，不如趁天黑多走点路，到日出的时候，她都走远了，想追上来估计也晚了。
鞋子踩得全都是泥印子，她一整个晚上没有睡觉，精神也飘飘的，不过还算清醒。毕竟高度警惕的时候，不容易犯困。
唯一让她坚持下去的，无非就是一个念头，她马上就可以离开沈非墨，过上正常的日子。
脑子里忽然闪过昨天晚上的画面，他将她的发很温柔地别到耳朵后面，又想起那天他擦着她的眼泪。告诉她没有事。
程欢停下了脚步，她不知怎么的，鼻子有点酸涩。
但画面陡然一转，又是那夜沈非墨单手将她拎在四楼的阳台之外，任由她哭喊求饶，也是一副仿佛没有听见的模样，他依然轻描淡写地倒数着。三，二，一，将她逼到绝路。
他说，程欢，我数到三就松手，好不好？
程欢一个激灵，又开始发抖。
他弄瞎了纪瑶瑶的眼睛，拔掉了她的指甲，他日日夜夜地欺凌她，残忍到了极致。
这些记忆她都想忘掉。
程欢加快了速度，前面的路越来越难走，和来时的平坦截然不同，她有点害怕，又迟迟等不到天亮，仅凭着手电筒的光，她觉得自己好像走错了方向。
陡峭的山路，狰狞的岩石，越来越寂静，越来越阴冷，似乎总能听见、看见不明生物的动静。比如风咆哮起来很像野兽，错乱的树枝很像人枯槁的手臂。
最糟糕的情况是，程欢不小心落了空，直接从半山腰掉了下去，山坡不高，她除了觉得很疼之外，不过就受了一点小伤，这是不幸中的万幸。
可程欢不敢再往前走了，她抱着膝盖，疼得眼泪眼泪一直往下落，现在哭也没什么用，哭了一会儿，她擦干，静静地等着天亮。
大概到了四点多钟，太阳隐隐约约的升了起来，乌黑一片渐渐变成了朦胧的蓝色，程欢知道过会儿肯定会有很多人打她的电话，索性拔出电话卡，扔在地上。
这下好了，所有的后路都堵死，她必须要离开，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程欢从天蒙蒙亮的时候，一直走到大中午艳阳高照，又从艳阳高照走到了太阳缓缓西降。
她不知道学校那边到底是什么动静，丢了一个学生，估计乱成了一团，也不知道沈非墨是不是会很生气。
这些她都不管了，她只知道自己再走不出去。可就真危险了。
手机的信号彻底阻断，也快没电了，导航根本就没有用。她只凭着全然白痴的方向感，乱走一通，越走，便觉得越不对劲。
好在，希望几乎快灰败的时候，程欢见到了一个人！
那一瞬间，她几乎快要哭了出来，精力仿佛有往回升了几厘米，她不顾膝盖的疼痛，朝着那个人的方向小跑着。
那人约莫四十多岁的年纪，穿着简朴老实，他的口音有些别扭。应当是本地人，后来程欢才零零碎碎地听明白，他是附近一村落的农民。
程欢双手合十，态度诚恳地祈求着，”叔叔，您能带我出这座山吗？”
她原是想问个方向，可自己太笨了。哪怕问出了方向说不定还是会走错，索性只能厚着脸皮让人带路了。
来时的路她倒是记得清楚，那条路叫什么名字，有什么特征，但她就是不会走，不然也不会迷路了。
她只能和大叔比划着，大叔四处环绕了一下，有点为难，”这一会儿，山路不大好走，而且马上就要下雨了。”
可是，天也快要黑了。
程欢咬咬唇，不知道要怎么办？
大叔估计看她浑身狼狈，也可怜，想了一会儿，对她说道，”出去的路我不熟，我不晓得你是从哪儿过来的，但是我知道我是从哪儿来的，你要不然跟着我回趟儿村？”
程欢犹豫了一下，”那...你知道西郊火车站吗？我可以直接从你们的村子去那里么...”
”这个我知道。虽然咱们村没有直达的小车，但你可以坐刘四家里的货车去镇上，他们家经常去镇里头做生意，货车一天天地往返，到了镇上，你就知道咋去火车站了。”
程欢不认识什么刘四，但这人应该也和大叔一样是个村民。她听说有法子可以去西郊火车站，整个人似乎都看到了希望。
”小姑娘，你跟我回是不回，不回我可就走了。”说罢，大叔扛起一大捆柴。
”好。”程欢捏紧了书包带子，跟在他身后，”我跟着您。”
大叔一路上都在问她问题，什么多大啦，是不是在念书，听着并无丝毫恶意，无非都是上了年纪，爱扯东扯西。
程欢也很诚实地一一回答。
他转过头，对着她笑呵呵，”挺好的。”
没过一会儿，便在前面看见了一个村落的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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